是打算和弋陽說一聲就先走的。
回到包廂就只看見肖凌一個人坐在那，她說：
“肖先生，既然弋先生不在，那就正好麻煩您幫我同他說一聲。我先走了。”
肖凌見人要走，怕不好和弋陽交代，只好開口留人。
他說：
“小姐別急，弋待會兒就回來了。我們可以聊會兒天。”
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我不會聊天，怕是解不了肖先生的悶。還要勞煩肖先生開下后備箱，我拿下東西。”
“不急。小姐先安心坐下來用些東西填填肚胃。”肖凌把刮涼粉遞到跟前，“嘗嘗這道，清熱解毒。”
看過去，樣貌倒是白嫩光滑，層層壘壘的放在紗籠里，旁邊還擺著些著醬油、醋、麻油、小蔥、蒜末水、榨菜、干辣椒粉。
她也沒動筷子，只喝了小口牛奶。
肖凌見狀，也隱約猜到些什么。
他這個一貫被寵溺壞了的妹妹肯定追上去講了些什么。
肖凌給的杯子加了些牛奶，說：“不知道弋怎么出去這么久也不見回來。”
“不用急，等等就回來了。”
“小姐，你知道弋在香港的生活嗎？”
端起玻璃杯，喝了口牛奶，“肖先生說這些？”
肖凌笑了笑，“沒其他意思，弋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祖上基因好所以長相也是萬中無二的，很多小姑娘從幼稚園開始就排著隊要嫁他。”
真的有點頭疼了。再一次在心里念了弋陽一句麻煩精。
“肖先生，我覺得您要講的話肖小姐已經講得很明白了，我也聽得很清楚。”
“不是。”肖凌用公筷夾了一筷子油淋生菜給，“我想你誤會了。”
“肖容雖然是我的妹妹，可我也不會偏幫她。她自小被寵溺慣了，有些任性我也是知道的。”
“我說這些，不是為著肖容。而是為了小姐你。”
“我沒見弋對誰上心過，小姐你是第一個。我也自然是希望你們長長久久的。”
“香港祖宅那邊九代單傳有了弋，看得比眼珠子都重。雖然家風開明沒有門第之見，可總也是希望，陪在弋身邊的女孩子是肯為他留下來相互廝守的。”
肖凌看著，氣質冷冷清清遺世而立，她不屬于任何人。
“可小姐你是極樂鳥，是不肯為誰停留的。”
“而對弋來說你是流沙，如果執著，只會深陷被淹，不可救贖。”
“所以，假若小姐無意，我并不希望你同弋有什么糾葛。”
看著肖凌，覺得他不僅有商人侃侃而談的幽默感，還有商人的精明、商人的趨利避害。
聽肖凌講到極樂鳥。這是沒有雙足的鳥，它橫穿無垠的森林，廣袤的高空。終不停歇。
她低頭認真想了想自己對弋陽的感覺，他是一個妥帖細致的人，品性樣貌俱佳。相處起來很舒服。
可他也是個麻煩窩。
肖凌說得沒錯，她不會為誰放棄自由。
挺直了身子，禮貌的笑了笑，說：
“肖先生放心。”
他們剛說完話，弋陽就回來了。
“阿寂，我們先回酒店吧。”他對說完，又側頭說，“肖凌，把車鑰匙給我。你喊司機來接你。”
肖凌一臉無奈，把車鑰匙扔給了弋陽。
也不掙扎了，東西還在車里頭呢。
她跟著弋陽出了酒店，往地下停車場去。
弋陽一路上都沉默著沒說話。
等啟動了車子，他把后座車門打開，用手護著的頭部“阿寂，小心車頂。”
安安靜靜的坐在后座，也不講話。
他們之間橫著阿根廷的拉普拉塔河，河水靜寂。
等到了酒店，弋陽也沒說一句話。
他把領到房間，就往隔壁房間走了進去。
從背囊里拿出基礎洗護用品，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正用干毛巾擦著頭發，晨暮就打電話過來了。
按了接聽鍵，那邊就傳來呼呼的風聲，晨暮想來是開了窗倚在框上。
“，你見到人了嗎？”
說到這個，就有些頭疼。
“晨暮，你在做無用功。”
那邊傳來輕微的笑聲，“我不認為這是無用功。”
“你的事情結束了嗎？”
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后失落低沉的回了一句：“早呢。他相親了。”
聽晨暮的描述，可以知道那個男子三十來歲。
這樣的年齡在那樣的小縣城里，才開始相親有伴侶也算晚的。
“晨暮你可聽過一則故事？”
“，你學會賣關子了。”
把頭發用干毛巾包好，盤腿坐在單人沙發上，給晨暮講著故事。
“有一仙人黑氏梵志運神力，左右手擎著合歡、梧桐兩花，用來供養西天諸佛。”
“一日，佛宣召仙人，梵志自然是去了的。佛見他便說放下吧，梵志放下了合歡。佛又召仙人說放下吧，于是梵志放下了梧桐。”
晨暮在那頭聽著，大概也知道想講什么了。
她安安靜靜的聽著講。
“梵志把合歡梧桐兩花都放下了。可佛依舊說放下吧。”
“梵志滿肚子疑問，他說，佛啊，如今我兩手空空，教我放下什么？”
“佛說，我并非讓你放舍其花，你當放舍外六塵、內六根、中六識。一時舍卻，無可舍處，即是你免生死處。”
“晨暮，你可明白了？”
晨暮倚在窗臺上，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在夜色中更顯沉悶。
“那，你可明白了？”
“你有如世間游魂，深究下去，不是沒有因果的。”
“你若放得下我也舍得了。”
知道了。她不再規勸。
因果宿命，凡是踏進這里頭的，都逃不掉。
“晨暮，珍重。”
“你也是。”
她們互相道別。互道晚安。
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等麻意上涌遍布了小腿，她才站了起來。
陽臺的門是開著的，風從粉紫色的窗簾底下溜了進來，灌了滿屋子。
感覺冰涼一片。
她走了過去，把玻璃門給推上。
等發梢上的細水珠滴落在脖頸上，才意識到，噢，頭發還沒吹完。
她接著開始吹頭發。
晚上睡夢中又夢見了火光一片，深海纏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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