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侍郎,樓相所言可是事實?”梁王的目光越過群臣,看向了樓式微。
樓式微接觸到了梁王的目光,微微一笑,走道殿前道:“確有其事。”
“你入大皇子府的時候,他在做什么。”
樓式微看了梁硯一眼,想起當日的情形。
他的馬車到府邸后不久,就有人來開門,好似有人專程等著他一般。進入這府邸之后,見府中侍衛俱被打昏在地,而大皇子梁硯癱在地上,爛醉如泥。
不過,他只是來取手印的,所以只要見到人就可以了。
“大皇子喝醉了酒,癱倒在地。”
樓式微的話讓樓淵頭腦發懵,心中警鈴大作,對樓式微到:“式微,你在說什么,你不是讓大皇子認罪了嗎。”
梁硯出聲打斷道:“樓相,本殿當時喝的爛醉,確實一無所知。”
他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后方的蘭茝,看到她唇角的笑意,心中一陣后怕,他已經兩次折在了她手上。
“我現在無權無勢,要如何拖他們下水。”
“若我猜想的沒錯,樓府中人不久就會找上門來,你可以假意裝作喝的爛醉不省人事,只要人在這房中即可。”蘭茝環視了一下房內,酒壺散落在地,酒氣熏天,笑道:“反正你現在的樣子也差不多了,讓你的指紋認罪要比真人認罪要容易的多吧。”
大理寺卿,聽到梁硯的話,對樓淵揶揄道:“這倒是奇了,大皇子既然毫不知情,樓相,這簽字畫押又從何說起啊。”
與他默契十足的刑部尚書接話道:“那還不簡單,既然昏迷不信,這手印想怎么蓋還不是樓侍郎說了算。”雖然,樓式微歸在他門下,但誰叫他是樓淵之子呢?
“那這簽名又是從何而來?”御史大夫不甘示后的問道。
“簽名?”左相哈哈大笑道:“自樓二小姐一事后,何人不知樓相府中幾位子女個個才名譽滿京都,臨摹大皇子的筆跡又有何難。”
“樓侍郎,可有此事?”梁王發話道。
此時,樓淵百口莫辯,死死盯著樓式微,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話出來。
樓式微面色平靜,依舊是如沐春風的樣子,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樓淵如墜寒冬。
他雙膝跪地,摘下官帽道:“臣特向陛下請罪,事關大皇子謀害貴妃證詞乃式微親筆所書,大皇子毫不知情。貴妃死時手中攥著的紙條,亦是微臣所書。”
梁王聽到紙條,面色鐵青道:“你說紙條的內容出自你之手。”
“是,當日父親將二姐樓瀾的《瑯琊詩集》交于我,讓我臨摹上面的筆記寫下了紙條。借秋水之局謀害四皇子,借貴妃之死構陷大皇子,這樣我樓府在朝中的勢力便會更加穩固。”
“你個逆子,一派胡言。”樓淵一口氣憋在胸前上不來,跪地道:“陛下,臣從未想過陷害二位皇子,還望陛下明鑒。”
可他的死對頭左相卻不給他機會,落井下石道:“樓相的一雙好兒女倒叫老夫佩服呢,既然紙條出自樓侍郎之手,當時樓相之女在宮宴彈奏秋水之曲,看來這秋水之局,貴妃之死必然與樓相有關了。”
“陛下,老臣冤枉啊,當日宮宴臣也在場,怎會入盛華宮去謀害貴妃娘娘。”
樓淵為官多年,在朝中獨攬大權,一向是他掌他人生死,卻不想有一天,落得個女兒指證,兒子構陷,眾叛親離的下場。
而二皇子梁墨此時依舊是一副事不光己的樣子,看來他是看清了梁王的用意,要棄車保帥了。
而梁荃這個掌控全局之人,此時正冰冷的看著殿內的一切,仿佛是在欣賞一出戲劇一般。
梁荃,這最后一擊,就讓我來替你完成吧。
“陛下,臣有本啟奏。”
蘭茝的聲音不大,卻讓殿內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她的聲音,滿朝文武百官轉過投來,看著這個近日來在京都內風頭正盛的朝中新貴,不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要說出什么話來。
顯然,梁王也對她這一出變故感到意外,出聲問道,“楚侍郎有何事要奏?”
“臣所奏之事,關乎瓊林宴禮部尚書一案。”
她話音剛落,群臣開始議論紛紛,既然貴妃娘娘之事與樓相有關,李大人亦是因秋水而亡,那李大人之死是否也是樓相一手所為。
蘭茝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到殿前,從袖中拿出書信帳冊,高舉于前道:“這些乃是禮部尚書與樓府往來信件,其內容都是與宮宴節目安目安排,陪侍女姬輸送等相關,賬冊是在宮宴節目收受賄賂,供奉樓相的記錄,還望陛下過目。”
蘭茝這一出,讓眾人始料未及,涉嫌在宮宴動手腳的幾位官員紛紛變了臉色,就連梁墨也斂了笑意,看著蘭茝。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以往的布局安排他都是借著樓淵的手進行的。
內侍從蘭茝手中接過信封賬冊,上呈御前。
梁王翻看著信件,面色越來越沉,“這些信與禮部尚書遇害一事有何關聯?”
“禮部尚書曾是樓相門生,經由他一手提拔坐上了尚書高位,憑借的就是禮部可以在每次宮中祭典時動手腳的特權。陛下可以看書信上的日期,一月前樓相曾讓禮部尚書通過樓小姐的秋水之曲,并安排數女姬以表演歌舞為名入宮。臣聽聞自椒瑛夫人后,陛下就不允許各宮中人彈奏此曲了。瓊林宴之日的陪侍女姬,俱是由禮部尚書一手安排,這女姬的來歷信上也有說明,正是出于樓府。”
樓淵聽到這,冷哼道:“信口雌黃,楚侍郎接下來是不是要說老夫為了這幾封書信,殺人滅口。”
蘭茝不以為意的笑道:“樓相耐心聽我說完。往宮宴上送女姬并非罕見,但樓相莫不是忘記了,瓊林宴上女姬彈奏秋水一事,恰巧這名女姬也出自樓相府中,而當晚禮部尚書又因次曲意外身亡。故微臣斗膽猜測,這禮部尚書正是死于樓相之手。緣由有二,其一,三司官員預備讓文武狀元協理調查秋水一案,樓侍郎亦在其中,相爺怕他發現什么蛛絲馬跡,所以想毀尸滅跡,畢竟您父子二人的關系并不好,是嗎樓侍郎?”
樓式微聞言,只是一笑,未置可否。但這說詞,滿朝文武都認同,畢竟他剛剛指證了樓相,所以他二人關系定然不好。
蘭茝繼續說道:“這其二,正因李大人是樓相提攜之人,沒有人懷疑他是死于樓相之手,所以他一死,樓相不僅能從此局中洗清嫌疑,更能將三司官員的懷疑轉到正與二皇子分庭抗禮的四皇子身上。”
“一派胡言。”樓淵心中惱羞成怒卻無法反駁,這宮宴女姬卻是他一手安排,他想拉攏朝中新貴,由女姬代他探聽口風,最合適不過,可禮部侍郎卻并非他所殺。
蘭茝聽他這么說,心中認同道,她確實是一派胡言,可是眼前這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動樓府的一個契機。如今謀害貴妃,構陷皇子,勾結官員,那一條罪名都將讓樓氏再不得翻身。
果不其然,梁王開口道:“來人,將右相樓淵革職查辦,收押刑部大牢。樓府判決,另行再議。”
樓淵聽到梁王的旨意,他就是再愚鈍也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很快,就有宮中侍衛上前來,欲將他押往刑部大牢。
這次,樓淵再沒有喊冤,而是對著跪在殿前的樓式微道:“微兒,你當真如此恨為父呢,不惜賠上這樓府滿門。”
樓式微看著他,依舊笑得溫和:“父親大人,在我高中文舉狀元之前,你可還記得你有一子名樓式微。”
樓淵聞言,心中五味雜成,對著他道:“真是我樓淵的好兒子啊,我樓淵有一對好兒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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