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她對這個姜家二小姐很不喜歡，甚至是有些厭惡。
先前如風病情還沒眼下這般嚴重的時候，她和她那個母親，可沒有對這份親事表現出半分不滿，甚至還三天兩頭地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跑來他們霍家探望如風。
可一聽到如風可能撐不到明年開春的風言風語，就絞盡腦汁的想把這門婚事退掉。
這還真是可笑！
他們霍家延綿百年，在江州城，乃至是整個益州都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不是到了如風這一輩，只得如風這一個子嗣...
就算當初出了那種事，他們霍家的大門也絕不會任由這種商戶之女進來！
霍夫人越想越覺得氣憤，一張保養得宜的臉也跟著變得陰沉，叫路過的下人無意瞥見，只覺心驚膽戰。
但霍夫人到底還是秉持著名門望族該有的禮儀教養，在見到坐在花廳的姜菀時，淺淺勾出一抹笑。
“莞莞。”霍夫人開口喊道，語氣溫柔。
隨意歪倒在筵席上的姜菀可就沒這么溫柔了。
她聽到霍夫人的聲音，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更遑論說是站起身來給霍夫人見禮，低著頭用手指蘸著茶水在小幾上胡亂畫著什么，全然不顧霍夫人還在當場。
這樣的態度自是讓霍夫人氣惱不已，很想就這么不管不顧的指著姜菀的鼻子大罵，但最終還是生生壓下。
“聽婢女說你嚷著要見我？”霍夫人問，“是為了何事啊？”
姜菀這次沒有裝聽不見，也沒有忽視霍夫人，而是猛地抬起頭。
璀璨的星眸直直看向霍夫人，而后一字一頓道：“我、要、退、婚！”
“不可能——”
霍夫人想也沒想，直接開口拒絕道。
她在來的路上不是沒想過姜菀此次前來是為了這事，但她潛意識里認為，一個女孩子，縱使心里再不滿意這樁婚事，也絕不會自己跑來退婚，沒想到...
這姜家的人，還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霍夫人這下不僅是不喜歡姜菀了，連帶著對姜家都一并討厭了起來。
“霍夫人又不喜歡我，想來每次見到我，都要勉強自己裝出一副很喜歡我的樣子也很難受。既然如此，霍夫人何必非要揪著這門親事不放呢？”
她揪著這門親事不放？
這個姜菀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啊。
也不想想當初這門婚事到底是怎么定下的。
要不是她們母女二人厚著臉皮天天帶著補品往他們霍家湊，又時常趁著她不注意溜進如風的屋子，甚至最后還..還...
同為女子，她都不好意思把這種恬不知恥的事情說出來。
可現在姜菀卻...
霍夫人眸色漸冷，“聽姜二小姐的意思，好像是我們霍家非得纏著你們姜家，要娶你過門似的。”
難道不是嗎？
姜菀撇撇嘴。
她都和母親來過霍家多少次了，每次母親委婉表達兩家孩子不合適，還是退婚為好的意思時，這個霍夫人就開始裝傻，不是纏著他們姜家是做什么？
霍夫人被姜菀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給氣得險些背過氣。
好在這些日子她看著自家兒子身體每況愈下，為了多留在世間照顧他，每日勤奮鍛煉，讓身體比以往強健了不少，不至于被這么一氣，就氣得暈了過去。
“姜二小姐難不成是忘記了這門婚事到底是怎么來的？”
要是忘記了，她不介意幫她好好回想一下，看看當初到底是誰家纏著誰家！
她今日就算是不要這張老臉，也要替姜家的長輩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丫頭，免得她目無尊長無法無天！
姜菀顯然是忘記了這件事，聽到霍夫人的話音，眼底一片茫然。
不過這種茫然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她就想起來了，方才還高昂著的頭顱立時低了下去，像一朵尚未來得及完全綻放就凋謝了的花朵。
霍夫人見狀不由嗤笑。
“看來姜二小姐是想起來了，那不知道眼下姜二小姐是不是還認為是我們霍家非要揪著這門親事不放呢？”
得了府上婢女的消息，知道自家女兒是自己跑來霍家退婚來了，張氏就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來了霍家。
結果人還沒踏進花廳，就聽到了霍夫人這番話。
再看自己的女兒，耷拉著腦袋抿著唇縮在角落，擺明了是被人欺負得狠了的模樣，張氏幾乎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猛地幾個箭步沖過來，一把拽起姜菀藏到自己身后，就噼里啪啦開口說道：“霍家自詡名門望族，霍夫人更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受過最好的禮儀教育..”她話鋒一轉，“難道這就是霍夫人所謂的禮儀教育嗎？”
“一個長輩，把一個小姑娘訓斥得都快哭了，還說出那么難聽的話，霍夫人不覺得羞愧嗎？”
她羞愧？
霍夫人睜大眼睛，總算是明白了姜菀這個樣子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了。
敢情全是得了這位姜家續弦夫人的真傳!
“我說句實話，姜夫人這番做派，還當真是比不上已故的姜夫人。”霍夫人譏嘲，“姜夫人有沒有想過，同樣都是姓張，為什么你們之間差別這么大呢？”
說起來，她未出閣之時，與人打起嘴仗可從未輸過。
不過是后來因為嫁為人婦，又做了母親，自覺以往做派要不得，生生改了罷了。
原本她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拿出來的時候了，沒想到這一對母女倒是讓她破了例。
也好，左右這些時日因為如風的病情，她心里就一直憋著一股氣，今日正好發泄出來！
張氏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別人在她面前提起那個短命鬼，尤其是還拿她和那個短命鬼做比較的，她簡直是恨之入骨。
是以眼下聽到霍夫人如此一說，她只覺一股熱氣直沖腦門，等到再回過神來時，她的手已經揪住了霍夫人的頭發。
霍夫人沒想到張氏會直接動手，一時不察，被她扯掉了好些頭發，登時氣紅了眼，也開始上手去扯張氏的。
張氏自是不肯老老實實站在那里吃虧。
你扯我幾根頭發，我在你臉上留下幾根指印，看誰厲害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