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此事跟謝五姑娘無關,您怎么能這樣做?”蕭恒從來沒想到母親會如此不講理,黑著臉道,“若是您真的砸了她的醫館,那我從此以后絕不娶妻。”
從小到大,他就被告知他是蕭家人,一定要恪守家規,做對蕭家有用的事情。
母親告訴他,他之所以有今天的錦繡前程,全靠他在宮里苦心為蕭家經營的姐姐,和遠在天邊浴血奮戰的叔叔伯伯們的功勞,就連他的飛魚衛指揮使的位子也是蕭家人替他爭取來的。
一直以來,他嚴以律己,謹慎行事,絲毫沒有世家貴族子弟的萎靡奢華之風。
他是京城人人稱贊的蕭六郎,卻唯獨不是他自己。
“你絕不娶妻?”蕭夫人眼里頓時有了淚,泣道,“六郎,母親膝下就你跟你姐姐兩個,你是蕭家唯一的嫡子,你為了那個女人,你說你不娶妻,你這不是要逼死母親嗎?你不娶妻,這萬貫家業,難道要便宜了那些狐媚子和那些小賤種嗎?”
蕭恒的父親蕭大將軍常年駐守西北邊境,光隨侍的姨娘就有六個,他雖然刀光劍影地度日,閑暇卻自有紅袖添香,芙蓉帳暖,幾乎每隔一兩年,都會有庶子庶女在邊境出生,她表面風光,實際上卻早就成了京城人的笑柄。
更讓她生氣的是,庶子庶女們每每年滿十歲,便會從邊境送回京城交給她撫養,送他們去書房,給她們物色人家,如今的蕭府,嫡子只有蕭恒一個,庶子庶女倒是有十多個。
她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唯有蕭恒。
“母親,兒子是真的喜歡她……”蕭恒最是體諒母親,見她流淚,當下也慌了,信誓旦旦道,“您放心,兒子娶謝五姑娘的心是真的,孝敬母親的心也是真的,謝五姑娘最是善解人意,通情達理,您多跟她來往來往,您肯定會喜歡她的。”
在他眼里,門楣并不重要。
只要他喜歡她,就夠了。
“恒哥兒,你聽我說,并非母親為難謝五姑娘,而是謝五姑娘再怎么善解人意,她也不可能是你的良配,你想想,安平伯夫人魏氏是景王殿下的堂姐,也就是說,安平伯府是魏氏一脈的姻親,如今你要娶謝家女為妻,就算我同意了,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你姐姐更不會同意,甚至太后也不會同意的。”蕭夫人最是了解蕭恒,循循善誘道,“就拿晉王府的南平郡主來說,你說不愿意,那就算了,但是這平昌侯府的李大小姐,你不能再推辭了,上次花會的時候,我就瞧著李大小姐溫婉可人,并不比那個謝錦衣差,我跟你父親也商量過此事,你父親也是很贊同的,還說等他年底回京述職的時候,就給你們完婚,所以呀,你若這個時候說要娶謝五姑娘,你想想,以你父親的性情,他會怎么想?”
蕭大將軍舞槍弄棒之人,凡事喜歡簡單直接。
最是擅長用武力解決一切,若是他插手此事,別說謝錦衣了,整個謝府怕是得出事。
蕭恒聞言,心已冰涼。
他知道母親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蕭家的行事風范,他最是熟悉不過,看誰不順眼,往往就是悄無聲息地滅掉誰,若是蕭家想除掉謝錦衣……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越想越覺得這個家的可怕。
最終,他長嘆一聲:“只要母親不為難謝五姑娘,一切謹遵母親安排。”
他最終還是做不成他自己。
他永遠都是蕭六郎。
“傻孩子,咱們蕭家跟謝五姑娘無冤無仇,我干嘛要為難她?”蕭夫人見蕭恒終于轉了心意,和顏悅色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動這個念頭,她在京城自會安然無恙的。”
“那就好……”蕭恒神色黯然。
一連好幾天,謝錦衣都在斟酌盤絲結的配方。
若是沒有綠頭草,難不成就沒有任何藥效嗎?
想了想,她便硬著頭皮去問玄空。
別的事情她可以不在意,但是牽扯到治病救人的問題,她覺得不能懈怠,至少對這樁病例,她得給出個答案來才行,醫者嘛,就應該認真對待每一樁病例,然后想辦法去攻克它才是正確的態度。
“你對這個小白臉的事情還真是上心,師叔告訴你,你再怎么上心,他都不會娶你的。”玄空冷哼道,“他們這些公子哥我早就看明白了,對女人,不過是圖個新鮮想賺點便宜而已,若是真的讓他們娶回家,他們則會考慮門楣啦,家世了,所以啊,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他的事你還是少操點心吧!”
“師叔誤會了,我并非是為了蕭大人,而是因為這個病例而已。”謝錦衣并不理會玄空的打趣,認真道,“師叔,您說,這綠頭草會不會是個別稱,亦或者,編寫醫書的人并不是西北人。”
她很清楚自己的門楣家世。
所以并不會自尋煩惱,她又不想嫁人。
玄空見她這樣問,頗感意外:“丫頭,虧你還是善忍大師的嫡親弟子,難道你不知道記載盤絲結的人就是你無塵子師祖?”
無塵子師祖是南直隸人!
“對呀,我的確是從南派醫書上看到的這個藥方”謝錦衣眼前一亮:“師叔,這么說,只要查清南直隸那邊的綠頭草是什么藥材就能湊齊藥方了?”
“可是南直隸并沒有綠頭草呀!”玄空雙手一攤,聳聳肩道,“若說別的地方,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南直隸那邊,我就敢說,絕對沒有綠頭草這種藥材,所以呢,無塵子師祖的這個綠頭草,說不定是從別的地方抄來的,也說不定他自己都不認識。”
無塵子師祖雖然威名遠揚,實際上卻也是江湖郎中出身的。
只因他好游歷,見多識廣,見的病人也多,才慢慢地積累了一身好醫術。
他那套傳下來的南派醫書當中就整理了當時好多醫書記載的病例,也就是說,南派醫書是無塵子師祖整理成冊的,并非是首創。
“原來是這樣啊!”謝錦衣有些沮喪,繼而又想起天香閣的事,忙問道,“師叔,您說天香閣是怎么回事?您怎么知道蕭大人他們去過天香閣?”
“此事說來話長啊!”玄空抱胸倚在門框上,慵懶道,“都是陳年往事,老朽現在口干舌燥的,一點都不想說。”
“那就簡單點說。”謝錦衣忙倒了杯熱茶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