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竹暗自冷笑。
嚴婆子的算盤打得真是呱呱叫,就大房這些人的秉性,銀子進了他們的嘴,還能吐得出來?
不過講歪理嘛,誰不會。
“祖母說的哪里話,我還能不放心您么?”盛竹一臉的義正言辭,“四十兩銀子而已,沒事,我回去立馬就把院子賣了,那院子雖然破了些小了些,但地基多少還值幾錢銀子;另外家里還有半袋大米,幾件舊衣裳,一只狗,統統拖出去賣了;二弟也別讀書了,親堂哥有難,還讀什么書啊,麻溜地滾回來湊人頭;加上三弟和小妹,咱四個一起上街插草標去,自賣自身,這么多的人...嗯,四十兩銀子肯定能湊齊!”
看,她夠仗義了吧?
嚴婆子:“......”
這小賤人,耍得一手好嘴皮子,這哪里是借錢的態度,分明是要氣死她。
為了補大孫子的坑,逼得另外幾個孫兒孫女甚至孫媳婦把自己都給賣了,這要傳出去,她還能做人嗎?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族長也不可能同意啊。
她瞄了眼旁邊的沈族長。
果然,沈族長面色鐵青,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幾下,罵道:“糊涂!當初分家的時候你是怎么分的,心里沒點兒數嗎?是,二房如今日子是好過了些,可四十兩,你當是四兩啊,說有就有了?咋能張得開這個嘴,我都替你臊得慌!”
嚴婆子臉面無光,有些難堪。
她正要解釋,有個聲音插了進來:“話也不是這么說的。沈籬上次不是獵了十好幾頭狼回來么,聽說賣了幾十兩銀子,還買了輛馬車呢,讓他再上一次山不就有了?”
是村長林大河,也不知道他啥時候湊過來的。
盛竹瞥了他一眼。
林大河跟沈籬有過節,本身又心胸狹隘,能坑沈籬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村長說得輕巧,要真這般容易,我們家還能窮那么多年?上次只是碰巧遇上了狼群而已,相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差點就回不來了,就是因為打獵危險,相公才買了馬車,準備改行。”她皮笑肉不笑,“村長,您要真覺得打獵是個來錢快的法子,不如讓您家春旺從現在開始練起來,反正他精力充沛無處釋放,也省得手癢腳癢又去推別的孩子下山,您說呢?”
林大河:“......”
他不過就隨口推波助瀾了那么一下下而已,這盛氏怎的這般牙尖嘴利,竟把矛頭刺向他了?
當年春旺推沈溪下山,那都是小孩子間玩鬧失了分寸,又不是故意的,至于這么耿耿于懷嘛。再說沈籬把他兒子打得半個月下不來床,他都還沒計較呢。
林大河不悅,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道:“我只是給你們提個醒而已,說到底,這是你們沈家的家務事,我管不著。你們自己看吧,需要我這個村長出面的時候再叫我。”
說完,背著手走到院子邊上,跟群眾互動去了。
沈族長沖著他的背影呸了口,嘟囔道:“老東西,盡出餿主意,又想禍害我們沈家好兒郎。”
轉頭面對盛竹時,立馬露出了笑臉,“干得好。身為沈家媳婦,無腦撒潑要不得,但也不能唯唯諾諾,該懟回去就得懟回去。沈籬那孩子吃了這多年的苦,如今有你這般護著他,我也就放心多了。”
本來因為沈籬娶了個丑婆娘,他心里還覺得甚是惋惜,如今這惋惜之情不知不覺散了許多。
其實二房被大房欺壓了這么多年,正缺少一個像盛氏這樣兇悍又有主見的當家媳婦,不然,那幾個老實孩子遲早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兩人聊得很歡實,嚴婆子母子倆在一旁尷尬得不行,嚴婆子只好強笑著插了一句嘴:“那銀子......”
沈族長止住笑,道:“要實在湊不出來,就讓金寶去吃幾年牢飯吧,反正他在家里也是惹是生非,幫不上什么忙。”
嚴婆子:“......這哪行?金寶從小被他娘寵著,嬌生慣養,怕是吃不了牢里的苦。再說,他媳婦就快生了,孩子出世,老子去坐牢,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沈族長斜著她:“那你說怎么辦?”
嚴婆子又瞄了眼盛竹,小心翼翼試探道:“我是這么想的——大郎時常去鎮上,應該認識了不少人,能不能讓他出面去幫忙借四十兩銀子回來,限期一個月,到時候我們一定還清!”
二房有馬車,只要把馬車抵押給別人,要借錢并不難。
沈族長瞇起眼,“就算沈籬能借到錢,我問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拿什么還?”
嚴婆子眼珠一轉,道:“我還有幾樣首飾,應該能當些銀子。要是不夠,還有家里十幾畝地打底呢。”
這話說得還像點樣子,比之前什么秋收,什么做工的說法靠譜多了。
沈族長就有些猶豫。
說到底,沈金寶也是沈家子孫,總不能真的看他去坐牢而不管吧。
他問盛竹:“大郎媳婦,你跟大郎能借到這么多錢嗎?”
盛竹本能的想搖頭,可面對沈族長這個剛直可愛的老頭兒,又不想騙他,于是點了點頭,道:“應該可以。”
嚴婆子跟沈大伯面上都是一喜。
老頭兒卻不滿意了,“我覺得還是不妥,萬一他們拖著不還呢?沈金寶惹出的麻煩,不能最后讓你們二房背著。”
頓了頓,他提議道,“這樣,你們雙方立個協議,二房借四十兩銀子給大房,大房拿出八畝地做抵押,限期一個月,若是到期還不清,地就全歸二房。......弟妹,你沒意見吧?”
嚴婆子臉都綠了。
她確實沒打算還,反正她占著祖母的名分,到時候哭哭窮,再擺擺長輩的威風,諒二房也不敢拿她怎么樣。
可要是白紙黑字寫下來......嚴婆子扯了扯嘴角,“族長大哥,你莫不是信不過我吧?”
沈族長哼道:“確實信不過。”
這嚴氏年輕的時候看著還行,自從后來生了沈籬他爹后,性子就慢慢變了,越老越刻薄。
嚴婆子心里暗恨,卻也無奈。
找二房借銀子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現在要是反悔,就等于明擺著告訴別人她心里打著鬼主意。
不慌,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期間會發生什么,誰知道呢?
嚴婆子裝出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嘆氣道:“也好,既然族長大哥信不過我,那就依族長大哥的意思,立個協議吧。”
沈族長二話不說,回頭招呼陪著自己過來的孫子之一:“小六,回家拿筆墨紙硯過來!”
六孫子應了聲,飛快地跑走了。
沈族長又問盛竹:“沈籬怎么沒過來,估計什么能借到錢?”
刀疤臉還等著呢,估計耐心有限,最好還是盡快把錢給他們送這些瘟神出門。
盛竹笑道:“相公出遠門了,不在家。不過沒關系,我認識鎮上一個酒樓的掌柜,之前家里的山雞兔子都是送到他那里,他人很好,應該會借錢給我。”
要去鎮上,一來一回的不到天黑回不來。
沈族長思索片刻,又招手把另一個孫子叫過來,叮囑道:“小七,去,跟你奶要四十兩銀子過來,就說我有急用。”
七孫子一愣。
四十兩這么多,爺這是要干啥?
短暫的愣神之后,他立馬應道:“知道了爺,這就去!”
盛竹不由暗自點頭,孩子的家教有時候真的可以看出大人的素質,族長家這倆孫子一看就都是懂事的好少年。
再一對比沈金寶跟沈芙蓉...哎,大房是從根子里爛了啊。
小六小七效率很高,筆墨紙硯跟銀子很快就送了過來,沈族長把銀子親手給了盛竹,道:“我先給你墊上,回頭你借到了錢再還給我就行,今天就不要出門了,省得回來太晚,不安全。”
盛竹噗嗤笑了。
她這樣的還不安全,這世界上就沒有安全的人了。
不過老人家的好心她還是領情的,“知道了族長爺爺。”
兩房關于借錢的協議就這樣定了下來,約定一個月還清,否則大房的八畝地都歸二房所有,雙方簽字,沈族長跟林大河是見證人。
刀疤臉把銀子往懷里一揣,然后走到自家婆娘跟前,粗魯地拖起她,“騷狐貍,你不是喜歡勾引男人么?老子成全你,今兒就把你賣到窯子里去,讓你勾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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