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伊人院。
雕欄畫棟,假山水荷,鶯歌燕舞,一片噴金吐玉的輝煌,儼然不見百里之外倭寇騷擾邊境的急迫。
裕王獨自進入一人院,伊人院那些美貌妖嬈姑娘見了他身穿綾羅,容貌俊雅,杵著一支紫檀木的拐杖。一個個妓女伶俐機變,涌上前去搔首弄姿,賣弄風姿。
裕王也不生澀,一根飄帶晃過眼前,他伸手一拉,一位正在舞蹈的妓女被他拉入懷中,裕王頜首細嗅之。
女子臉上微紅,一對兒閃動的眼眸給裕王拋了個媚眼,施以柔情。
樓上的做男子的打扮,一身灰衫,儒雅俊秀。她俯瞰裕王再樓下與眾人游戲歡樂,悠揚婉約的樂聲傳入耳中。
“主子,我把裕王爺請上來。”李麟問。
“算了,人家在興頭上,干嘛打擾人家?”冷哼一聲。
“他或許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呢?”
搖頭,努努嘴:“這么老練,不像是新客。”
“主子,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李麟試探地看著。
“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別說。”用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與眾人嬉戲的裕王身上。
“您想知道裕王的腿,是怎么瘸了的嗎?”
扭頭看了李麟一眼:“與我何干?”
“當初你和三司一塊兒查凌家的事,裕王卻讓項子虛準備通關文碟,他想帶你坐去年西洋人的船離開大榮。可是你不愿意,還和他對著干,他將自己收集了近十年的,關于那些案件的證據付之一炬,他就是為了保住你的命。之后他就被帶進了宮,他求皇上放了你,被當時龍顏大怒的皇上打斷了腿,差點就過去了。”
“之后呢?為何沒人和說?為何他沒告訴我。”錯愕驚訝。
“不是王爺不想去找你,而是他被禁足了。他出不去,當時我們所有人都被停職禁足,沒人可以去告訴你裕王的情況。”李麟哽咽住了。
過了許久,擦去淚水:“他對我做這些,不過是因為他虧欠我的。他害過我,還騙了我,他就自取,沒什么可惜的。”
“您錯了,他是真心對你的。”
“我不信,他對裕王妃相敬如賓,他們有一個女兒,現在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
李麟看著樓下的裕王:“和你現在看到一樣,都是假的……小郡主不是裕王的孩子。”
怔住了。
“裕王知道嗎?”
“郡主是衸王的孩子,所以才有了后來裕王打傷衸王的事,裕王沒有把自己的委屈和恨,放在郡主身上,這一點我是真佩服他,換做別人怕是做不到的。”
此時的裕王看見樓上的和李麟二人,他連忙上樓來。來至面前,一臉嬉笑的裕王被當即便扇來一記耳光。
“你?!”裕王憤怒地瞪著她。
“王妃在京中給你懷孩子,你在這兒尋歡作樂,染上花柳病,你對得起她嗎?”
“本王做事與你何干?”裕王責問。
轉身進了包廂,合上門。
裕王指著,問李麟:“她這是發哪門子邪火?”
李麟悻悻地說道:“奴才將您這腿怎么傷的事和她說了。”
裕王方才只是假裝惱怒,看見平安回來,心中說不出的歡愉,即便是當頭挨了一記耳光,他也不在乎,可是得知李麟將自己隱瞞的事告知了。自己這幾月來的努力白費,他惱怒不已。
“你和她說這做甚?你還嫌她不過難過嗎?”
“你知道祺王怎么對她的嗎?水刑,您知道吧?”
裕王先是愣了愣:“本王不聽你胡言亂語。”
“要是祺王有朝一日,為了皇位要除掉她呢?”
“那是他們的事,對本王來說,這一切都過去了,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李麟冷凝著裕王:“真心話?”
裕王冷笑著問:“難道有關嗎?”
“那奴才記下了,以后不會求您。”
廂房內,只有一壺清酒,四碟小菜。李麟斟了兩杯酒。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說道。
“大家還得吃飯呀,從不能為了國事,將秦淮河邊上的秦樓楚館都關了吧?”裕王說。
側目看向窗外,河道上的花船傳來各式各樣的詞曲,其中夾雜著不同地方的口音。
“裕王爺,您會不會擔心眼前的一切成為灰燼?你看樓下的人,來了誰都是爺,要是倭寇來了,她們是不是生意照做呢?”
裕王岔開話題問:“前方什么個情況?”
“趙文貞受傷了,能不能活都不一定。現在祺王在前方指揮大局,他也就是趕鴨子上架,冰冷的長槍,刀劍月光下寒光凜凜,火炮夾在岸邊對準碼頭,灘涂,官軍和百姓一起守衛邊防。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我擔心呀……祺王沒有指揮大局的經驗,都是紙上的功夫。”說道。
裕王嘆了嘆:“趙文貞和祺王又說什么嗎?”
“他們什么都沒說,可我們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項子虛的事我這些天都看了,聽了,我也看不慣。我們現在要用他,要用他掙錢,我們不能逼死他。你師父的在我身邊,他的意思是接觸一些糧商,抄他們那邊調糧食過去。”
“我師父聯系的人?”
“是的,這些人現在都躲著府衙的人。只有你師父有辦法接觸他們。”
吃了一口菜,再問:“他們有什么訴求?”
“他們要按著市價,入股項子虛和府衙的絲綢生意,要分我們這一邊的份額。我想你應該清楚,我們占有份額,是為了防止將來這些高門大戶壟斷江南幾省的絲綢生意,要是我們退出,以后百姓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可要是我們現在不退步,百姓今年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答應糧食商人?”裕王聽到開口,露出一絲釋然。他也想答應正清道長找來的糧商的請求,可是他一直猶疑不決。唯恐祺王回來怪罪他。
“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們別無選擇。倭寇的事我也知道,是因為開了海禁,咱們個西洋人做生意才引過來的,這幾件事本來就會湊在一起。先把眼前的事,分輕重緩急辦好,在想辦法把那些潛在的威脅挖出來。這件事,祺王不會答應,可我們不能不這么做,你去辦事,祺王要是怪罪,墨櫻內衛擔責。我不要你擔責,把事辦就行。”
裕王舉起酒杯,仰頭干了杯中的酒。
“放心吧,糧草事明天就會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