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棟見小姨突然倒地,愣了一下后嚇得大哭,最先聽到哭聲的是溫氏和顏娘,兩人急急忙忙丟下手中的事情跑了過來。
“棟兒,你在哭什么?”溫氏一邊跑一邊喊,等到了現場,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兒,溫氏急白了臉。“這是怎么了,三娘,三娘,你可別嚇娘啊。”
這時,凌家的男人們也聞聲趕來,看到凌三娘這個樣子,凌績鳴扔下一句“我去請大夫”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凌老爹對溫氏和顏娘道:“你們快把三娘弄到屋里去,一會兒大夫來了,人還躺在地上像什么話。”
溫氏和顏娘連忙將凌三娘抬到了床上。
凌元娘聽到西廂房那邊傳來的哭鬧聲,心里想著肯定是聶氏的女兒出事了,她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海棠,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道:“不知道那邊出了什么事,我們也過去看看。”
她話音剛落,海棠就跟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凌元娘比海棠落后幾步,她到的門口的時候,只聽到溫氏哭天搶地的喊聲,心里不禁疑惑:難道聶氏傷心的暈過去了,怎么不見她出聲呢?
正這么想著,忽地聽里面傳來顏娘的聲音,“娘,夫君已經去請大夫了,三妹她不會有事的。”
凌元娘猛地抬起頭,三娘?三娘怎么了?
她急忙走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昏迷不醒的親妹妹。
“娘,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三娘她怎么了?”她焦急的問道。
溫氏哭著說:“我在東屋聽到大郎在哭,跑過來一看就見三娘躺在地上,怎么喊都喊不醒。”
凌元娘又問:“請大夫了嗎?”
“二郎去請了。”
正好這時候凌績鳴帶著村里的吳大夫來了,溫氏趕緊讓開位置讓吳大夫給女兒看診。吳大夫診完脈后,又翻開凌三娘的眼皮看了一眼,道:“三娘這是中毒了。”
“中毒?三娘怎么可能中毒?”溫氏大喊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她立即看向大女兒,臉上滿是驚愕,凌元娘怕她露餡,急忙道:“娘,現在最要緊是給三娘解毒,至于怎么中毒的,等三妹醒了再說吧。”
溫氏這才如夢初醒,對吳大夫懇求道:“吳大夫,求你救救我的三娘。”
吳大夫道:“三娘這毒倒不是很嚴重,老夫開副藥熬了喝上六天便可清除體內毒素。”
聽了大夫的說法后,凌績鳴忍不住問道:“既然中毒不嚴重,為何我妹妹昏迷不醒?”
“可能是受驚過度。”劉大夫解釋:“三娘年紀小,從未經有過中毒的經歷,可能一時驚慌便暈厥了。”
吳大夫的話讓凌家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凌老爹最先回過神,等吳大夫寫完藥方后,又快馬加鞭的去鎮上藥鋪抓藥。
凌三娘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就跟喝醉了酒一樣。見她醒了,守在床前的海棠連忙將所有人喊了過來。
溫氏來的最快,剛走到門口就迫不及待的問:“三娘,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凌三娘疑惑的看向她,“娘,我這是怎么了?”
凌老爹這時也進屋來了,語帶責備道:“你這是中毒了,你這丫頭,到底吃了什么東西,怎么就中毒了呢?”
中毒?凌三娘腦子亂了,她怎么會中毒?她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外甥孫棟的那塊點心,她哪里吃過其他的東西。
對了,外甥給她吃的點心。
突然之間,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臉上多了一絲驚惶。
“大姐,棟兒吃的米糕是哪里來的?”凌三娘臉色難看的盯著自家大姐。
凌元娘被她盯得有些心慌,故作鎮定道:“還能是哪里來的,當然是在外面買的啊。”
凌三娘一聽,不顧頭還暈著,焦急道:“那米糕吃不得,我就是吃了這個米糕才中毒的。”
說完還怕他們不信,繼續道:“我看到棟兒在喂滿滿吃米糕,訓了他兩句,他怕我揍他,于是把米糕分給我吃了,我吃完后肚子絞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話一出,猶如平靜的湖面被人扔了一顆石子,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凌元娘身上,凌元娘只覺得芒刺在背,恨不得立即離開這里。
而顏娘在聽到孫棟給滿滿喂米糕時,嚇得差點軟了腿,也不顧小姑子才醒,急忙跑回去看女兒,見到女兒睡得香甜時,心里的大石才落了下來。她輕輕的撫了撫女兒白嫩的臉蛋,眼眶一下紅了。
她不敢想,要是女兒今天吃了米糕,結果會怎樣,三娘那么大的人,吃了一小塊就睡了好幾個時辰,要是換了她的滿滿,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哭了一會兒,她擦干眼淚回到凌三娘的屋里,凌老爹正在追問凌元娘那米糕在哪里買的,凌元娘一會兒說是在鎮上買的,一會兒說是親戚蒸了送給她婆婆的。
她嘴里沒有一句實話,凌老爹結合小女兒的話,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這些事都是長女在搞鬼。他狠狠的瞪了凌元娘一眼,吩咐凌績鳴:“二郎,馬上把你大姐和外甥送回孫家去。”
凌元娘聽了不滿道:“爹,你竟然要趕我走?”
凌老爹冷著一張臉,“元娘,你已經嫁人了,不能老是忘娘家跑,不然親家那邊該有意見了。”
凌績鳴差不多也知道大姐在小妹中毒這件事里插了一手,雖然最終的目的不是凌三娘,但這狠毒的心思著實讓人害怕。
“大姐不能走。”顏娘突然出聲制止:“三娘剛剛說了,棟兒喂滿滿吃米糕被她發現,她誤食米糕后才中的毒。如果三娘沒有阻止,是不是今日中毒的就是滿滿?”
她恨恨的盯著凌元娘,一字一句的問:“大姐,你是想借棟兒的手毒死我的女兒,是不是?”
凌元娘被她盯得心里發怵,想要反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聶氏,你胡說什么,你大姐怎么會有那種心思。”溫氏急忙幫凌元娘開脫。
顏娘又將矛頭對準她,“如果我沒猜錯,娘也有份吧,平時最討厭看到我,今天卻一直讓我跟在身邊。我想去看滿滿,你總是指使我做這做那,讓我根本脫不開身,是不是就是為了創造凌元娘害我女兒的機會?”
溫氏從未見過顏娘發怒的樣子,乍一見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凌績鳴生了惱意,呵斥顏娘:“胡言亂語,娘和大姐怎么會害滿滿?我看你是瘋了吧,才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顏娘聞言冷笑了兩聲,指著他大聲道:“凌績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心里應該清楚。”
這是她第一次大聲的喊他的名字,以往顏娘總是自卑,覺得凌績鳴迫于婚約娶了自己,對他很一直懷著愧疚之情,哪怕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對自己的厭惡,顏娘在他面前一直是恭順守禮的。
就連上次范瑾氣得她早產,她也從未出言怨懟過,只是希望他能給予女兒幾分寵愛,對她好與壞都無所謂。
人都是有逆鱗的,滿滿就是顏娘的逆鱗,溫氏和凌元娘差點毒害了滿滿,觸碰到了顏娘的逆鱗,她再也不愿意忍氣吞聲。
“聶氏,你還有沒有規矩了?”有兒子撐腰,溫氏又成了往日那個尖酸刻薄的溫氏,她指著顏娘的腦門道:“你們聶家就是這樣教養女兒的,竟然敢冤枉姑姐、頂撞婆母、不敬夫婿,我看合該給你一封休書,讓你滾出我們凌家。”
“總算是露出你們的真面目了。”顏娘面帶嘲諷的將溫氏、凌元娘、凌老爹以及凌三娘全都看了個遍,最后視線落在凌績鳴身上,“想必你早就跟那位千金小姐勾搭到一起了吧,所以才迫不及待讓你娘、你大姐來害我的女兒,就是想逼我去死,然后給她騰位子是不是?”
凌績鳴被她逼問的顏面無光,怒斥道:“不知所謂。”
不得不說,顏娘這一番話的確說中了溫氏和凌元娘的心思,她們原本就是這個目的。滿滿是顏娘的命,如果滿滿沒了,顏娘不死也會瘋,到時候就能解決掉顏娘這個麻煩。
溫氏和凌元娘相視一眼,竟然都沒有反駁,她們想的是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沒必要再繼續掩飾。
溫氏道:“若不是我們家老太爺與你爺爺定下的婚約,就憑你這個樣子能嫁到我們凌家來?你若是識趣的話,自己滾回聶家去,還能留得幾分顏面。”
凌元娘也道:“我娘說得對,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知道怎樣做才對你有利。”
凌三娘聽了大半天,這時候才明白,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溫氏和凌元娘的算計,為的就是逼走顏娘。“娘,大姐,你們到底在說什么?二嫂哪里不好了,你們要逼著她走。”
她又朝著凌老爹道:“爹,你快勸勸她們啊,咱們一家人好好的不行嗎,為什么非得要鬧到難堪的地步呢?”
凌老爹沒有吭聲,妻子和大女兒指使外孫向孫女喂有毒的米糕,這事已經暴露在了顏娘面前,就算他在中間和稀泥,兩邊都不可能接受。
他看了顏娘一眼,放緩了語氣:“顏娘,是我凌家對不住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二郎休了你。只是你也看到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無法收場,不如你和二郎和離吧。”
在他看來,允許顏娘與兒子和離,是對顏娘最大的善意。
顏娘卻不這么認為,聽到和離兩個字后,她心涼了半截。
凌家的這些人,總算說出了他們最終目的,她不蠢不笨,當然知道凌老爹為什么要提議自己與凌績鳴和離,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保住凌績鳴的名聲罷了。
“那滿滿呢?”她問:“我要是跟你兒子和離了,我的女兒怎么辦?”
“滿滿是我們凌家的孩子,我們是不會虧待她的。”凌老爹不假思索地回答。
顏娘卻難以接受,只要一想到她十月懷胎生下女兒,日后要一個人留在凌家,爹不喜、爺奶不愛、還有個繼母虎視眈眈,她就心疼的喘不過氣來。
不行,就算是和離,她也不能離開滿滿。
顏娘慢慢冷靜下來,用帕子擦干臉上的淚水,斬釘截鐵道:“要我答應和離也行,但我有兩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