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敏分別給他們盛了飯,在遞給祁云清時,視線在他面容上停留了幾秒。
他卻像似沒有察覺,甚至他所有的眸光都在他旁邊的女子身上。
那種由內而外的溫柔,她從未得到過。
想到這里,她眸子有些酸澀得厲害,隨后默默的坐下了。
半個時辰后,月色更濃,院子的蟋蟀斷斷續續“鳴唱”。
祁云清擦拭著微濕的頭發走進了主屋,關上門轉身,就見蘇槿坐在凳子上盯著他。
那銳利的眸光似乎直擊他的心底。
不過他神色未變半分,比往常更溫潤幾分,“夜里寒,怎么不在床上待著?”
走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微涼,微涼。
隨后他拿了一件他的外裳,替她細心披上,囑咐道:“冷了要記得披件衣裳。”
對上眼前放大的俊顏,蘇槿收回了太小,伸手拿過他的干帕,等他坐下后,輕輕替他擦拭。
她狀似隨意問道:“走路回來的?”
“嗯,驢車在半路壞了。”祁云清眸低低垂,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今日干什么了。”
“去私塾找先生問學業上的事情。”
祁云清笑了一下,隨后拿過她手中的帕子,丟在桌子上,又道:“娘子,夜深了。”
驀地一把將蘇槿抱起,往床邊走去。
蘇槿毫無防備的低呼了一聲,腦海中的思緒頓時跑遠了。
片刻后,床幔放下了,阻隔外面視線,但依稀瞧見床幔上兩抹相擁的黑影。
次日,辰時已過,陽光透過屋子撒了一地。
蘇槿悠悠轉醒,視線由朦朧漸漸轉為清明,身側已經沒有男子的身影,連余溫都沒有。
顯然已經起身很久了。
隨后視線移到枕頭上,放了一套干凈的衣裳,以及一張紙條。
飯菜在鍋里溫著,我去私塾找先生了。
她輕蹙了蹙眉頭,半響后,穿好衣裳出了屋子。
家里除了她,已經沒有別人了。
用過飯后,她也不打算上山了,將昨日摘的花全部都蒸上了。
估摸著蒸好的時辰還有好長一陣,便想拿著臟衣服去河邊洗,里面就有昨夜祁云清換下的衣裳。
她一件一件翻找,看有什么遺留在衣裳之中。
觸及一抹黑色,她將衣服攤開了,發現肩頭處比其他地方臟些,卻又不是很明顯。
她的柳眉漸漸蹙成了一條直線。
今日將制好的香水都分別裝瓷瓶中,不過茶花的香水還沒有瓷瓶便沒裝。
今日的祁云清比昨日回來得還要晚,林家華都熟睡了。
一直在院子里徘徊的李荷,見他回來了,立馬圍了過去,忍不住問了一句,“云清,怎么這么晚回家?”
“先生留我用了晚飯,便回來晚了。”
祁云清緊接著又道:“娘,槿兒,以后夜深了,不要等我,我不會出什么事。”
蘇槿卻什么都沒問,轉身進了廚房給他端了飯菜出來,輕語道:“娘給你留的,多少吃一些。”然后又進廚房替他溫了熱水。
“云清,多少吃些,這些都是槿兒特地給你做的,一直沒等到你回來,她飯否沒吃幾口。”李荷輕聲解釋道。
聞言,祁云清目光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上,目光柔成春水,以及藏在眼底深處的自責。
兩人上床時,已經快子時了。
兩人靜靜相擁,蘇槿還沒出聲問,就聽見男子略微沉重的呼吸聲,像似疲累過度。
黑暗中的蘇槿杏眸眼神復雜……
大概是卯時三刻,身側傳來輕微的穿衣裳的聲音,蘇槿意識瞬間清醒,但沒有睜開眼睛。
過了一會,聽見門開了又合上。
她睜開了眼睛,所視之處一片灰蒙,她起身走到窗戶處,透過縫隙,恰好瞧見他離去的背影,依稀瞧見他揉眉心。
再過了半個時辰,天亮了。
她同李荷說了一聲去繡云坊一趟,便在村頭坐了驢車去了鎮上。
下了驢車,她徑直朝著碼頭去了,大概走了一刻鐘,才到了碼頭。
她并沒有走近,而是在遠處的大樹背后看。
碼頭多是一些穿著麻衣褂子的漢子,肩頭扛著箱子,身子微微向下,衣裳隱約有了被汗水打濕的痕跡。
突然眸光凝聚在此刻從商船出來的男子,他與其他的漢子不同,身子稍微瘦弱了一些,沒有穿麻衣褂子,也沒有撩起手袖。
視線移到他微低的俊臉上,清晰可見他額頭布滿了汗珠,以及薄唇抿緊。
蘇槿垂在兩側的手緊了緊,嗓子有種難受溢了出來。
這個男人總是有他自己的傲骨,從不肯花她的一文錢,甚至一直靠他自己雙手給她和李荷更好的生活。
看了一會,她轉身離去了,無人瞧見她微紅的眼眶。
臨近中午,碼頭多了些攤子,有面攤,飯菜攤,以及買饅頭的攤子。
幾種香味混雜在一起,勾得干活的漢子頻頻打望。
再過了一會,碼頭管事見時候不早了,才準他們去用飯。
許多漢子都往賣饅頭的地方擠,這年頭誰家都恨不得一文錢當成兩文花,那還會在吃食上費銅板,能墊肚子就成。
孫青仗著身子壯,硬是生生的擠了進去,買了兩個二文錢的大饅頭。
出來之后,他遞了一個給祁云清,“云清,給。”
祁云清從懷里掏出兩文錢給他,“多謝孫大哥。”
孫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下了,畢竟誰家掙錢都不容易,何況他家的媳婦馬上要生產了,他這錢還得省著。
隨后兩人尋了一處稍微干凈點的地方坐下,低頭啃著饅頭。
粗糧做的饅頭格外噎人,饒是孫青也有些咽不下,祁云清倒沒什么神情,一口一口的吃。
突然眼前驀地一黑,一個食盒遞到了祁云清的眼前。
他第一眼沒看食盒,而是盯著地上那雙闖入的眼底繡花女鞋。
太過于熟悉。
他身子僵硬了幾秒,于此同時手中的饅頭被捏得凹陷。
過了一兩秒,他抬頭起了頭,對上女子俏麗的容顏,他抿了抿唇道:“你知道了?”
蘇槿輕“嗯”了一聲,剛想坐到他旁邊,便聽見他道:“等下。”
緊著接他將饅頭遞給她,然后脫下外衣,鋪在地上,“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