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野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要保護他,這種感覺很奇怪。
曲慕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有點慌,連忙別過臉,解釋說:“侯爺是我的恩人,你把我從地獄里救出來,為了報恩,我也要幫你……如果幫不了你,那咱們就一起待在地獄好了……”
顧南野后退了幾步,將兩人拉開了一些距離。
他審視著葉太玄,忽然察覺自己犯了大錯。
眼前只是個半大的姑娘,稚嫩的外表讓他忽略了真正的葉太玄是個成熟的女子,并不是個小孩子。
雖然不太確定,但他多少有些察覺到葉太玄對他的心意。
如果真是這樣,可不太妙。
他背過身,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后也不要提什么算計之事,我的事情,我都有安排,你下去吧。”
曲慕歌心中委屈不已,但也只能這樣了。
待她走后,徐保如小心翼翼的進到書房,看著一地的碎瓷碗和臉色黑沉的顧南野,他低聲問道:“侯爺,是出什么事了嗎?”
顧南野思量之后說:“你進京一趟,通知白淵回盡快把葉太玄接過去。”
徐保如有些疑惑想問原因,但看了看一地的狼藉,還是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顧家這個中秋節過的平淡無奇,顧老爺長期喝著藥,回到府中的時候,昏睡的時候多。
而顧南野和顧夫人誰也沒有再提出去看花燈的事。
曲慕歌被兇了一頓,還泄露了心事,中秋過后便有些躲著顧南野。
顧南野也再沒有單獨跟曲慕歌說過話。
曲慕歌從未覺得日子過的這么無聊,所以在收到林有典的邀請函時,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自林有典得了《長生殿》的畫作,便對《二妃傳》起了興趣,不僅去天音閣看了幾次《二妃傳》的演出,還要在金陵學院里發起一場賞畫雅集。
曲慕歌沒參加過雅集,便去請教顧夫人有沒有什么規矩。
顧夫人很高興曲慕歌能出去多交朋友,給她出主意道:“參加賞畫雅集需要帶一幅畫作給大家共賞,小野有一幅《金雞晨鳴圖》,意在敦促賞畫者聞雞起舞、勤奮學問,很適合帶去金陵學院參加雅集。”
曲慕歌好幾天沒跟顧南野說上話,如今有了正當的借口,惴惴不安的往思齊院去。
守在思齊院外面的人變成了范涉水,曲慕歌跟他說明了來意之后,范涉水便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范涉水抱著一個畫匣出來,將《金雞晨鳴圖》遞給曲慕歌。
曲慕歌悶悶不樂的接過畫匣,三步一回首的走了。
顧南野竟然不見她……
曲慕歌驀地想起,前世皇上曾經要把葉桃花賜婚給顧南野,是被顧南野明確拒絕了的。
完了完了……她怎么就忘了?如今他肯定是討厭自己了……
難過而壓抑的情緒一直困擾著曲慕歌,到她前往金陵學院參加雅集的那天,她也精神缺缺的樣子。
林有典借了金陵書院的圣賢院辦雅集,除了與他交好的同窗,他還請了葉太玄、謝知音。
曲慕歌在門口遇到了正在和謝知音說話的林有儀。
三人打了招呼,便一起走進書院,往圣賢院去。
圣賢院中有一面圣賢壁,上面刻著雍朝開國三百多年來的十二位圣賢傳道受業解惑圖。
曲慕歌只知孔孟,不知道雍國十二圣賢,十分好奇的觀望。
其中有一位名叫宋勿的老先生,正是顧南野的外祖父宋太傅,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參加雅集的人不少,畢竟誰也沒見過顧南野的畫作,都想看看這個名聲顯赫的武將出身的侯爺,到底有幾分功底。
林有典迎上前來跟葉太玄打招呼,見她手上抱著畫匣,驚喜問道:“是侯爺的墨寶嗎?”
曲慕歌搖了搖頭,林有典略微有些失望,但也不打緊,便請他們入座,等待雅集的開始。
方坐定,一個青年站出來沒好氣的說:“林賢弟,咱們書院的雅集向來不請外人,你可不能破壞規矩啊。”
林有典解釋道:“胡兄,今日要鑒賞的《長生殿》是葉姑娘借給我的,我邀請她參會,有何不妥?”
胡氏青年說:“《長生殿》又不是她的畫作,她一個沒讀過書的鄉野丫頭,憑什么坐在這兒?還賞畫?笑死人了。”
林有典氣得不行,道:“胡海生,你注意你的言辭,不要在我的雅集上鬧事!”
林有儀有些憤慨,低聲對曲慕歌說:“肯定是衛長風教唆胡海生鬧事的。”
林有典這次有意沒有請衛長風,衛長風被排擠在外,心中有氣,而胡海生又是常跟衛長風廝混在一起的人。
一向少話的謝知音這時說話了:“我也不是金陵書院的學生,按照胡公子所說,也不該坐在這里。不過既然是賞畫雅集,自然就該以畫作論資格,對嗎?”
雅集有雅集的規矩,謝知音說的倒沒錯,胡海生也不便強行爭辯。
“既然如此,就請大家先行鑒賞我和葉姑娘帶來的畫作如何,再決定我們有沒有資格欣賞你們的畫作吧。”
說罷,謝知音先將自己帶來的書畫展示出來。
是一幅前朝書畫名家的山水圖。
“正德先生乃山水名家,他的畫作,自然夠資格。”林有典說道,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眾人都看向曲慕歌,等著她展示畫作。
曲慕歌起身搖了搖頭,打算回去。
她今天本就情緒不佳,參加了雅集之后只覺得是一群富家子弟湊在一起攀比炫耀,沒意思透了。
什么雅集,俗集才對。
胡海生見她不肯拿出畫作,立刻起了興致,攔道:“既然帶來了,就展示出來讓大家看看,免得大家說我冤枉你不夠格。”
謝知音也稍許有些疑惑,她看葉太玄帶來的畫作是用最珍貴的金絲楠木裝著,畫匣子的底部還烙著宮中庫房的印章,應是宮中收藏之物才對,她因為看出來這一點,才敢說出之前的話。
“我夠不夠資格,輪不到你來評斷。”曲慕歌心里煩透了,只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