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未央細瞧山洞內的結構,只見花露飛快的往洞深處跑去,未央不由得緊跟著她身后也往前疾走。
山洞極深,兩人跑進去后轉了兩個彎,忽然一道天光自頭頂射入,竟是山體中的一道裂縫。香氣濃得散不開,未央只覺得頸后那處自聞了這香氣后便如火起,初時只淡淡的灼熱,此時卻如火焚,她不由得探手摸向頸后,心知那處正是有著蝴蝶印記的位置。
花露已經跑到那道細縫下,未等停腳卻又后退了兩步,聲音里有輕輕的顫抖,“蛇、蛇王!”
未央尋聲抬眸看時,只見一條水桶粗細不知多長的大蛇盤在那天光之下,蛇頭盤進蛇身之中似是未曾看到二人到來。
“快走!”未央拉著花露便要跑回去。
誰想花露掙開未央的手,嚅動著櫻唇無聲的說道,“蛇王果即將開花,如若此時不采日落便會凋謝,實在可惜!”
未央聞聽便順著花露手指的方向去瞧,那道天光之下一株齊腰高手臂粗的植株上,稀疏的幾根枝條間挑著兩對紅燈籠樣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已然裂開了苞嘴,長長的花蕊外露,手掌大小的心形葉片零星的掛在枝頭。
就在這時,那蛇突然抬起頭,嚇得未央和花露趕緊往一側洞壁上靠去。那大蛇并未搭理她二人,只抬頭往那天光泄下處看著。
她二人不由得也跟著大蛇的視線往上瞧去,但只見那細縫處有蝴蝶盤恒,竟是越來越多,數不勝數。
花露不由的叫出聲來,“糟糕,這些蝴蝶若來,蛇王果便是開了亦再無用!”說完話緊張的看著頭頂,手中抖出一條不知從哪里扯出來的流星索。
未央看她如此重視那幾顆小小的紅燈籠,知必是極珍貴之物,加之自已蝴蝶印記此時已如烈火爆煉,便說道,“我來應付蝴蝶,你只需防著大蛇采了花苞便走!”
未央把背上的嘯云劍拔了出來,心里不由苦笑,第一回用此劍竟是用來大戰蝴蝶,師尊若是知曉他心愛之物被這般糟蹋,也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
此時那小紅燈籠單瓣外卷,未央氣血上沖,只覺得渾身猶如置身烈焰之中,體內仿佛有江河般洪流齊往后頸處涌去,似是要破頸而出。
她運內力抵抗住體內的鼓動,運起赤焰心訣便騰身而起,將大半內力引向手中的嘯云劍,往那成群的蝴蝶揮云。
嘯云劍刃帶著一層火焰,逼得那成群成片的蝴蝶紛紛躲避,避之不及的便被烈焰焚化。
片刻后小紅燈籠花瓣全部盛開,金黃的幾根細蕊全部露了出來。
花露把隨身帶著的小竹筒打開,放出一只暗藍色的蝴蝶,只有一節拇指大小。那蝴蝶也是奇物,自出了竹筒便往那盛開的蛇王果直飛而去。
那大蛇一雙細小的眼睛瞪時睜大,吐著長長的蛇信就往那暗藍色小蝴蝶卷去。花露索已到,那大蛇半分不退,騰起腰身只顧守著那株花樹,半點不允靠近。
地上已經鋪下了一層蝴蝶尸身,花露的那只小蝴蝶有幾分怯懦的不敢靠近未央。
花露一人一蝶和大蛇戰在一處,半點便宜也沒討到。那大蛇也不知修煉了多少年才得如此強悍,須臾不曾疲憊。花露為數不少的索刃盡數招呼到它的身上,那蛇皮之韌,普通的刀劍竟是不能傷它。
未央引赤焰心訣去吞后頸的烈焰,不成想竟能融合;她心下大喜,把嘯云劍舞得風雨不透,那數之不清的蝴蝶被她劍刃上越來越密集的火焰嚇退了去,縱有飛蛾撲火之姿卻再無辦法前進分毫。
未央得以緩下身形助花露去奪那小紅燈籠,一劍便要往那大蛇要害之處刺去。
花露似是受到驚嚇一般,“不要,不可傷它!”
未央不得已強自扭轉劍尖自大蛇皮上劃過,一道整齊的傷口頓時崩開。那大蛇吃疼,咝咝聲中后退了一退,畏懼的看著未央手上的長劍。
那只小蝴蝶卻趁機咬上了盛開的小紅燈籠,待那大蛇再要來攻,未央已然仗劍攔在它身前。大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小蝴蝶吸飽了花蜜飛回花露手中的竹筒里去了。
花露得此良機,將另一個竹筒里的小蝴蝶也放了出來。
兩對小紅燈籠中的一對瞬間失了顏色,立時便枯了。
“未央,我們快走!”花露一手將竹筒塞回懷中,一手拽回流星索便要往外跑。
未央慢慢的退后,剛到花露身前還未等邁步,那大蛇瞬間爆怒著攻向花露。
騰起五丈余的身量,臉盆大的蛇頭扭動著撞向花露。二人躲避不及,雙雙被大蛇撞出去一丈有余,摔在石壁上。
大蛇此時眼珠血紅,緊緊盯著挺劍而立的未央,似瘋了一般又攻了上來。
未央也不怕它,揮劍便要斬落。
“不可,千萬不能傷它!”花露一手按在未央的腕上急急阻攔。
未央不明其意,見那蛇也不理會自已,只一味攻向花露,遂出聲道,“你先走!”說完便閃身擋在花露和大蛇之間,嘯云劍閃著暗金的光芒橫在身前。
花露點點頭便往洞外跑去,那大蛇騰起身子越過未央便欲追去。
未央知它必是記仇,想要奪回那對被采了去的小紅燈籠。忽然腦中靈光一現,便往那還剩下的一對小紅燈籠處跑去。
那大蛇似是知曉未央要干嘛一般,迅速回身攻向未央。洞中開闊,五丈余的身量竟是十分的靈活。
未央笑了笑,趁著大蛇回身的空運起天外飛仙便往洞外疾射而出,已經能看到花露等在洞口,將將要出那山洞時,忽然身子一軟,一口血噴在洞壁之上,瞬間暈了過去。
“未央!”花露嚇得不輕,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洞口將未央抱起來,飛身離開洞口。奔了半刻鐘后尋了另一處隱蔽的山洞將未央放下來,喚了幾聲卻是怎么也喚不醒。
未央體溫極高,任花露怎么折騰也不見醒來。
花露此時嚇得哭了出來,也不敢耽擱,背起未央便往山谷外走去。尋了來時的路,施展開平生所學之極限,往蝴蝶谷中歸去。
將將進了谷口,一掌劈響了谷口的消息樹,便力竭和未央雙雙摔在谷口小徑上。
花潯聽得鈴鐺聲,擰眉來到谷口,一看之下也嚇得不輕。
原來,路上未央又吐了幾口血,兩人現在渾身上下血污滿布,狼狽至極。
一手攜了一個回到房中,仔細的給花露把了脈,只是用力過猛并無大礙,這小丫頭平日里偷懶,不曾專心練功,以至于輕功總是半吊子,緊要關頭竟是連內力都不知調息,花潯無奈的搖頭。
轉頭又去看榻上的未央,那薄薄的唇角處結著還未干涸的血漬,連忙扯過那細白的腕,一看之下眼睛瞬間瞪大,那腕上纏著的雪蠶絲莫不就是傳說中的絕情錦不成?
看著眼前的未央,花潯忽然翻開她的后領,一個蝴蝶印記清晰的浮現在她的后頸處,那血紅色的蝴蝶十分的生動,似是活的一般,隱隱竟能感覺到翅膀的揮動。
花潯后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不受控制的抖動,半晌竟不能止。
須臾,未央蹙眉似要醒轉,花潯才驚醒過來。起身過去扶住她,一手搭在左腕脈上,只覺內力純厚綿長,似源源不斷,似汩汩而流。又聞得她二人身上帶著蛇王果的香,便知無甚大礙,便放下心來,眼里的溫柔漸深。
未央雖然暈厥不知期間所有過程,卻也能從花潯眼中看出些端倪。
輕輕的道了聲謝,起身便要往自已先前所居的房內走去。她自小喜潔,這般狼狽實是忍受不得。
起身之前周身感應了一下,又運內力行走,見并無大礙卻又瞧見睡在榻上的花露,似是詢問的看向花潯。
“露兒學藝不精!”花潯搖搖頭。
未央起身往外便走。
花潯也不阻攔,他被未央的身份沖擊得一時失了心神,此刻才算稍稍安定了些。暗忖著她一時半刻也不會離開,不必急于這一時。
彎身抱起花露送回她的房中,自已進了書房再未出來。
這些時日,未央拐著花露已經把蝴蝶谷中的所有的地方都游逛過了,谷中雖然自成天地,與世無爭,卻也暗藏著她看不透的異樣。那書房便是一例,連貪玩的花露都繞著走。
養了一日并不見身體異樣,未央也就沒把昨日的事放在心上。花露睡了多半天才醒來,一同用了晚飯,卻不見花潯。
夜里下起了雨,未央周身收拾利落悄悄的出了蝴蝶谷,往南行了十里停了一停,大概等了半刻左右并不見花潯跟蹤這才放心轉向東北疾馳。
花潯那一夜都在書房,猶自還在發現她身份的震驚中未曾清醒。天快亮時花潯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竄起,進了密室,自此三日未出。
就是這三日,他后悔了半生之久。
花露卻又放輕了一分腳步聲往那洞中邁進,并向未央招了招手,示意她跟進去。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山洞。
哪成想,花露非常緊張的抻頭張望了一下后立刻按下未央,扯在樹后,“噓……小聲些,別驚動了它。”
未央頓時收聲屏了氣息,兩人中蹲在一株大樹齊齊的往那半壁涯上的洞里張望。幾近一個時辰,那洞中半點動靜也無。
花露撓撓頭,皺著鼻子慢慢的站起身來和未央比劃著,那意思是她去看看。
花露似乎也聞到了,忽的一喜道,“原以為明日才能開,不曾想今日竟然就開了!”
未央也聽不懂她說的什么,兩人只奔著香氣又走了幾步,已經來到洞口雜草之外,花露隱在洞壁一側往里偷瞧一陣子后,自言自語又道,“它怎么沒有守在家中,到是去了哪里呢?”
未央莫名其妙的看著花露,以眼神詢問。
這萬里東楚江山,承載著他楚氏的世代榮光,是為帝為君者寸土不可失的王者之志。可除了楚瑾之外,無任何一個親王有將戰之心。京城不過彈丸之地,那如蜂者卻不舍輕離,皆想分一杯現成的享羹,生怕遲半步便會錯失了覬覦許久的位置。
大軍疾行了二十余日,終是在十一月中旬入了武陵城。
秦衍早已將邊關情況熟悉通透,大軍入城后休整了兩日便進駐了棲霞關。
未央看著好笑,緊跟在她身后一同往那山洞口處無聲行去。
越走越近,已經能看到山洞的入口隱在一堆雜草后,有多半人高,兩人并寬。待靠得近了她便覺得一種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有點冷洌卻又極細膩,微微帶甜。
自進了谷中后,花露便悄聲躡足,往谷中一處半壁涯邊靠了過去。
“露兒?”未央輕聲喊了趴在樹后的花露一聲。
喝罷酒,秦衍帶著蔣淘策馬先行。
親王眾多,卻無一人有隨秦衍南去抗敵的意志。
未央自那日入了蝴蝶谷后便只不肯離去,每日里早起便在谷中四處游蕩,待花潯想起來找她時,她卻又拐了花露往谷林深處玩耍,半日不歸。
日復一日,花露得了未央的陪伴,日日只管纏著她不放,讓她講一些世間的奇聞趣事,漸漸的把阮落要來的煩惱也擱下了。
這一日兩人躲過了花潯,偷偷的出了蝴蝶谷往東南行了半日,進了一處山谷。
此時的棲霞關已歷經兩場戰事,戚敬勛帶著十萬守將嚴守關隘。關下狼煙四起,南詔兵在關外十里處伺機而動,若不是秦衍來得及時,棲霞關險些守不住了。
東楚援軍一到,南詔竟撤出關外又百里,隱于密林之中不出。
天亮后,三十萬大軍在城南莫愁湖畔集結完畢,衛向東被授命統率領兵,向天祺自請入了先鋒營。楚瑾也跟來湊熱鬧,被秦衍無視。
楚瑾上躥下跳一刻不得安定,到最后秦衍被磨得實在無法,加上他又搬了靖王親自來求,這才委派他去押運糧草,不上戰場,無性命之憂,也算合適。
太子不利于行,未能親自沙場點兵;璃王仍昏迷不醒,玏王與珣王人人自危,只有玳王、珝王隨楚靖攜了百官前來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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