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了床上,相晴才覺出后怕,一閉上眼睛就是失控的馬車一路飛奔沖向粥棚的情形。
這要是撞實了,怕是當場被燙出深度燒傷,這時候又沒抗生素,大面積受創,只有等*屏蔽的關鍵字*。
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聽到一旁苗苗的平穩的呼吸聲,將她小身子又往自己身邊攏了攏,這才安心了些,又想萬一自己真出了事,苗苗該怎么辦?
賀云武必然是要再娶妻,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萬一再生了孩子,還能對苗苗這樣好嗎?
迷迷糊糊想著,就有點朦朧睡意,又想到,一出門就有這樣那樣的破事,過年前堅決不出門了。
再進入更深的睡意前,相晴總覺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事,隱約覺得仿佛是不太重要的事,她搖搖頭,抱著苗苗睡了過去。
賀云武獨自躺床上,窗外的燈籠透進來的光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手心還在隱隱作痛,大夫來想將手心的藥粉擦去,被他拒絕了,于是老大夫只能一邊搖著頭重新上了藥,一邊交待道幾天不可動水。
那是相晴給他上的藥粉,他不想洗。
今天還是自己大意了,顏貴妃前世也出了此事,可因為跟自己沒太大關系,他記不太清楚,也絲毫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會兒回想起看到相晴的馬車瘋狂沖去粥棚那一幕,他還覺得心頭一緊。
以后不能再仗著自己重活一世,只關心跟相晴有關的部分。
前世相晴跟他和離,沒有遇到這樣的險情,為什么現在就發生了呢,難道因為她不應該跟自己在一起?
不,賀云武慢慢捏緊了手指,手心的疼痛頓時叫他清醒過來。
再好好想想,是否漏掉了什么東西?
顏貴妃前世施粥,出了這檔子事,說是*屏蔽的關鍵字*幾十個人。
御史的*屏蔽的關鍵字*雪片一樣的飛入宮中,皇帝大怒,不僅讓中宮當面斥責,還沒收了顏貴妃的中宮協理之權,她的地位,從這一天開始,就逐漸下滑。
如今想想,顏貴妃這事實在是很蹊蹺,以他今日所見,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
前世沒有注意的那些細節,今生簡直像一個又一個解又解不開的小謎團。
顏貴妃出了此事后,原本最得皇帝心意,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二皇子也很是沉寂了一段時間。
是了,賀云武凜然想道,皇帝雖然春秋鼎盛,但肯定已經在暗中培養下一代。
二皇子聰明善良,皇帝雖然喜歡他,卻又忌憚他身后的顏家和陸家軍。
因為南平王雖然交了西北的軍權,可皇帝不可能再派去一個不知根知底的將軍,所以只能就地交給了顏家。
陸家和顏家早年就一起鎮守西北,結下深厚的情誼,由顏家接管陸家軍,并未使陸家軍產生太大的抵觸感。
外戚勢大,對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把他立為太子,身后站著顏家和昔日的陸家,怕是皇帝自己都會如芒在背,賀云武翻了個身想著。
更何況,二皇子不信道*教,也不入國師法眼,只是不知道,這個國師,現在身在何處啊,賀云武嘆息一聲,有些后悔自己了解的信息太少,若是想護住相晴,護住自己這一家人,還需努力才是。
只可惜,他前一世纏綿病榻已經不省人事的時候才聽到了新帝登基的消息,到最后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登了大寶。
不過爭奪帝位的無非就那幾個皇子,若是有心推測,不難推測出來。
今天這事,怕是哪個有心帝位的皇子做出來的吧,“皇家啊。“賀云武臉上泛出一絲冷笑。
快到丑時才昏昏睡去的賀云武,卯時一到,就自然醒了。
“來人。”他輕輕喚道,聲音帶了幾分未睡足的沙啞。
觀墨默默打了水進來,拿了毛巾說道:“二少爺,可要奴才給你擦臉?”
賀云武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手受了傷,他淡淡的說道:“叫洗硯進來。”
觀墨二話沒說出去叫了洗硯,自己就站在門口守著。
相晴起得卻很困難,雖然沒受什么傷,但在馬車里東倒西歪被顛了很久,昨天還不覺得,這一早起來只覺得渾身都像散了架般的難受。
想想自己已經答應了婆婆,只能悄悄爬起來。
昨日苗苗哭得累了,不肯去跟奶娘睡,就睡在她這兒了。
她生怕自己起得動靜太大,躡手躡腳起來一看,苗苗兀自睡得香,一陣陣綿長平靜的呼吸,鼓鼓的小肚子隨之起伏著。
她羨慕的又看了一眼自家孩兒,朝外悄悄走去。
出了門,就瞧見賀云武依舊在等她。
川樸拿了燈籠往前點照著,囁嚅了半天才說道:“少夫人,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相晴正看著前方那個挺直如松的身影,隨口應道:“好。”
應完了覺得有些不對,川樸和川柏都沒有親人,也不是家生子,不知道小楊氏從哪里尋得了她們,于是看著川樸說道:“你要去哪?”
川樸吞吞吐吐的說:“奴婢沒照顧好小姐,令小姐置身于危險之中,要去跟夫人請罪”
相晴腦子昏昏沉沉思忖了一會兒,才知道她說的夫人是小楊氏。
看著川樸蔫頭蔫腦,不由得笑出聲,笑了半響又肅了臉:“你跟夫人請什么罪?你如今是我的人,越過我去跟夫人請罪,可是瞧不上我這主子?”
川樸老實丫頭,聽到她這話,嚇得連連擺手。
賀云武走近了,問她們:“什么事笑得這樣開心?”
相晴擺手道:“這傻丫頭,要去跟我娘請罪。”
又問賀云武:“手還疼嗎?”
兩人一邊低聲絮絮著一邊朝練功房走。
果然又被練了個半死不活,相晴雙眼無神,慶幸是苗苗來解救了她。
據奶娘說,苗苗一睜眼發現不是自己的娘,馬上哭了個天崩地裂,一群人都知道這小主子昨天剛哭了半天,于是今天誰也不敢放任她哭,裹了衣服,一溜煙的跑來找相晴。
來的時候,相晴剛舉完五十個石鎖,立在原地都忍不住的腿抖,說什么也不敢抱苗苗,只俯身逗她。
姜氏看得好笑,這才放過她,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去吃飯。
伺候童氏吃完飯,林嬤嬤說道:“明日就是臘八,怕是各莊上陸續都要來送年貨了。”
“二少夫人,要不要跟著看看?”
相晴答應了姜氏學習理家,那自無不可,“還請嬤嬤多指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