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之夏

54、莊子來人

賀云武陪著相晴回了院子,聽相晴問童嬤嬤:“嬤嬤,咱們莊子什么時候來人?”

不由得詫異的看了一眼相晴,怎么連這個都忘了?

“你”

他仿佛想起什么,頓時住嘴,是了,書上說剛生產完的婦人記性不好是常有的事,不要多問,不要多問,他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多嘴。

相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人,有話直說好了,說一半就停了是什么意思?

童嬤嬤笑道:“少夫人兩處莊子,京郊那處是溫泉別莊,是夫人拿了兩處莊子才換到的,臘月十七左右就送東西來了。”

“還有一處,是八里莊,那兒的果子好,又知道少夫人愛吃果茶,怕是會多準備些干果子呢。”

童嬤嬤說罷了,想相晴是擔憂老夫人交待的任務,笑著安慰道:“莊上送東西都有冊子,少夫人不需要擔心什么,林嬤嬤管家多年,必會跟夫人交待的清楚。”

相晴點頭道:“正是如此,我頭一次跟著老夫人學管家,心里有些慌張。”

但其實她是忘了自己有什么產業,重生這么久,根本把自己有什么嫁妝都忘了,今日聽林嬤嬤提了一嘴,才想起問問,又想過幾天閑了可得好好把嫁妝單子看看。

李如蘭撫著肚子在院子里走了兩圈,就覺得氣喘心慌的不行。

她這一胎懷相不好,但每每太醫來了,又說沒什么問題。

孩子是沒什么問題,李如蘭卻不行了,每日都是眼前發黑。

她喘著氣靠在椅背上,腦子里嗡嗡直響,半響才聽見畫眉嘴一張一合是在說:“說是二少夫人跟著學理家,莊上來人也叫她去呢。”

李如蘭長吁了一口氣,緩過神來,又喝了一口鸝兒端上來的藥,眼前亂冒的金星才平息下去。

“大少爺不爭氣,我如今這個身體也不會去爭那個,好歹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她緩緩的說道。

“二少夫人何等人家?她也不會在乎這個。”瞥了一眼畫眉,又說道:“可是有人給你們受什么委屈了?”

畫眉忙屈膝道:“哪里有人給奴婢委屈?”

但原來李如蘭掌著家,她是李如蘭身邊的大丫鬟,到哪里都被人叫聲“姐姐。”

莊上來人,勢必會給她們也帶些東西的,如今大少奶奶不管了,她們就更.....

更別說如今有些滑頭小子,竟是把二少夫人院里那幾個丫頭吹捧上天了。

慶幸有老夫人之前定下的規矩,這賀家人又少,這才沒被虧待了去。

心理上的落差是有的,可這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嗎?

李如蘭懷孕之后,先是出了崔姨娘那事,于是把這胎像不好一股腦怪罪到崔姨娘頭上,嚇得連翹姨娘都甚少來跟她見面,生怕觸了她的霉頭。

賀云文被她刺過幾次后,也不愿來她這院子,反而跟原本不受寵的連翹還有幾句話說。

李如蘭是打定了主意,相晴自然不會跟自己爭這個掌家之權,賀家公中也沒有什么爛帳,自己只管安心養胎保胎,等出了月子,若是有心有力再接管,有心無心就不管了。

反正賀老爺子身子健壯,賀府一時半會兒也分不了家。

果然過了一天,莊子上的人就來了。

相晴練完拳,換了衣服,就跟著林嬤嬤去前頭了。

“哎喲,這就是二少夫人吧,果然跟仙女似的,老仆從未見過這般標志的人兒!”

“嗨,可不是,這通身的氣派,跟咱們夫人年輕時真是一模一樣。”

“真是,仔細看看,是跟咱們夫人有些像,這可不就是緣份!”

“要不怎么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林嬤嬤素來剛正嚴肅的臉上也露出笑意,假意斥責道:“你們活像幾百只鴨子,吵得人頭痛。”

又跟相晴介紹道:“這是黃家的,慶家的和韓家的。”

“男人都是跟著老爺打過仗的,受了些傷,老爺就叫他們看著莊子。”

林嬤嬤知道相晴前日受了驚,有心叫這幾個快嘴過來,能說會道又會說些鄉間野趣,好叫她們逗她開心起來。

這些大嬸們跟林嬤嬤也熟,自是不懼她的臉色,一個個落座之后,將冊子遞給林嬤嬤,等著相晴發話。

林嬤嬤輕聲說道:“跟往年的年禮也差不了多少,但今年的收成略差了些。”

幾個嬸子臉上就露出些難堪之色來,林嬤嬤笑道:“老貨,難道老夫人還會疑了你們,今年年景不好,又不單是咱們莊子。”

不過山貨野味兒是不缺的,因莊子有水塘,還有些鮮魚和臘魚之類的。

相晴略翻了翻,這字的排版叫她看得眼都暈了,將冊子放下,對嬸子們說了些寬慰體貼的話。

果然就打開了這些人的話匣子。

相晴聽得饒有興致,還叫紫簫和竹笛拿了些干果和茶水,聽她們說笑。

她生活在這不切實際的高門太久了,有的時候也會恍惚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未穿越前只是個普通人,接觸的最大領導還是自己的部門經理,連公司經理都沒見過幾次人。

可如今每日里來往的都是些高門貴族,看那些未長成的小姑娘勾心斗角,早就厭惡的一塌糊涂,如今聽到這些鮮活的鄉間趣事,整個人都樂開了花。

原本來的路上,幾個婦人還想著二少夫人是相府嫡女,指不定有多高高在上,又怕是那等嬌滴滴的性子,聽不得什么鄉野的俚語閑話。

如今看來,這脾氣又爽快又不做作,跟自家夫人還真是有幾分相像。

于是說完東家長西家短,什么張家跟李家打架,偏張家的閨女看上了李家的小子啦;什么某處來了個尼姑竟然是和尚假扮的啦;什么某家的婆婆想磋磨媳婦,誰想媳婦竟是個力大如牛的,一拳下去竟把石磨都打爛了嚇得婆婆不敢坑聲了又說起別的事。

“王老七說他沒偷黃寡婦的狗,嘁,誰信啊。”

”可不是,沒偷,黃寡婦站在他門前罵了小半個時辰,他躲在屋里倒一聲不吭?“

”還不是心虛!“

“唉,黃寡婦是我婆家不出服的兄弟家的,相公去世的早,她一個人拉扯著閨女長大,也怪可憐的,養條狗不就是為了防賊,還被這天殺的王老七給偷走吃了!”

“不過王老七為了贖罪給黃寡婦家劈了好多柴,聽說日日都將水缸打滿呢。”

“噫?這么說來“

幾個嬸子交換了個詭異的神色,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慶家的看相晴挑了挑嘴角,又看了看林嬤嬤垂下的眼神,識趣的換了話題:”不過最近村里不太平。“

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