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忠軍離開楚滄海的公司之后,直接去了看守所,楚滄海透露得消息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他從未將安崇光和陳玉婷聯系在一起,他要盡快搞清兩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因為鄰居的關系,謝忠軍和陳玉婷要熟悉得多,他直接打著代表老爺子前來探望的旗號。
陳玉婷比謝忠軍想象中要冷靜的多,平靜淡定,看不到她的惶恐。
謝忠軍微笑道:“婷姐,老爺子讓我過來看看你。”
陳玉婷漠然道:“你們不是已經斷絕父子關系了嗎?”
謝忠軍被她的這句話給噎著了,干咳了一聲道:“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啊。”
陳玉婷道:“倒也是,血脈相連,不過你好像是養子啊。”
謝忠軍心中暗罵,這女人真是哪句話刺耳說哪句。心中雖然不爽,但是沒有表露在外,謝忠軍道:“婷姐,你們家的事情我才聽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陳玉婷道:“你真是后知后覺,我殺人的時候你不幫忙,現在人都死了你又說幫忙,幫什么忙?毀尸滅跡嗎?你有那個本事嗎?”
謝忠軍憋得差點沒把一口老血給吐出來,強忍著憤怒,畢竟今天過來是調查情況的,耐著性子笑道:“婷姐,您就別開我玩笑了,我今天來是老爺子的意思,他是不相信你會做這種事的,婷姐,您跟我說句實話,真正的兇手是誰?你為什么要維護他?”
陳玉婷沒說話,平靜望著謝忠軍。
謝忠軍滿臉堆笑道:“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絕不讓你蒙受不白之冤。”
陳玉婷搖了搖頭道:“我不需要你幫,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夠解決。”
“可根據我了解到的情況,目前你可是殺死佟建軍的第一嫌疑人。”看到陳玉婷的態度如此冷漠,謝忠軍也就收起了偽善的面孔。
陳玉婷反問道:“跟你有關系嗎?你是警察還是律師?一個腦滿腸肥的商人罷了,居然厚顏無恥地說要幫我。”
謝忠軍道:“婷姐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
陳玉婷道:“一個對養父如此絕情之人,憑什么讓我相信你會幫我?”
謝忠軍臉色一變,這女人可沒有他想象中簡單,他點了點頭:“好,那咱們也沒必要談下去了。”霍然站起身,卻沒有馬上走,目送陳玉婷在女警的陪伴下離開,忽然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安崇光的關系。”
陳玉婷道:“什么關系?有沒有你和秦君卿的關系密切?”
謝忠軍的身軀僵立在原地,一雙小眼睛里面流露出慌張的光芒,可很快這光芒就變成了陰冷的殺機。
謝忠軍驅車離開看守所的時候,安崇光和楚滄海就坐在車內遠遠看著。
安崇光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搖了搖頭道:“不是他。”
楚滄海點了點頭,如果是謝忠軍在背后布局,那么謝忠軍根本就沒必要來看守所,楚滄海故意放消息給他,謝忠軍前來的目的就是要查證陳玉婷和安崇光的關系,由此逆推,他根本就對陳玉婷的事情不知情。
雖然證明這件事的幕后策劃者不是謝忠軍,可安崇光的心情反倒越發沉重了,看不見的敵人才可怕,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會遭遇這樣的報復。如果僅僅是一個污蔑,一個謊言那還倒罷了,但是他和蕭九九的父女關系已經證明。
楚滄海道:“陳玉婷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他?”
安崇光道:“她早晚會說,手里握著那么一張牌沒理由不用。”
楚滄海道:“你打算怎么做?”
安崇光道:“還能怎么做?”
楚滄海看出了他的猶豫:“其實以你現在手中的權力,完全可以在事情鬧大之前先控制住。”安崇光是神密局局長,利用這一身份向相關部門施壓,爭取先一步將陳玉婷控制在手中。
安崇光道:“背后的人布局二十年,就是為了今天做準備,我如果這樣做,可能正中他的下懷。”
楚滄海意味深長道:“我認識你這么久,還從沒有見過你做事如此畏手畏腳過。”
安崇光苦笑著點了點頭道:“我雖然不知道是誰在背后策劃,可這個人實在是可怕。”
楚滄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一個他本不想提的名字:“岳先生”
安崇光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是她,我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傀儡,對付我,沒必要花費那么大的精力,也沒必要從二十年前就開始布局。”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之中,不是謝忠軍,也不是岳先生,那么會是誰?究竟是誰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預見到安崇光會成為神秘局長?
楚滄海道:“謝忠軍說江河他們會在年前回來。”他是故意提起這件事,為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做鋪墊。
安崇光道:“這次的行動我不負責,岳先生先將學院分離出去,然后又安排安崇光負責外勤,我現在其實已經被架空了。”說起這件事他對楚滄海一度頗有微詞,畢竟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和他也有些關系。不過自己也有對不住他的地方,這個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友情呢?安崇光在心中悄悄問自己,他和楚滄海之間存在真正的友情嗎?無論承認與否,楚滄海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自己對他也是一樣。這些年來,兩人始終維系著朋友的關系,不僅僅因為他們彼此有相互利用的價值,志趣相投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吧。
世上的萬事萬物都存在著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想要重新回到平衡的狀態就必須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多半永遠都無法再恢復昔日的平衡。
率先打破平衡關系的是自己,如果不派楚江河前往深井執行任務,也不會有上次的意外,他們之間的友情或許還是一如從前。安崇光想起楚滄海在得知楚江河死訊時悲痛欲絕的情景,此時方才意識到那時的楚滄海如同心死,也許因為他沒有子女,所以體會不到楚滄海的悲痛。
當初他誤以為張弛是自己的兒子,馬上就做出了讓何東來前去幽冥墟營救的決斷,現在看來自己只是被楚文熙利用,蕭九九!他和蕭九九之間的鑒定報告是自己全程監控,絕無任何的問題,他有女兒,蕭九九就是他的女兒。
想到這里,安崇光的心中忽然有些異樣,閉上眼睛仔細分辨著這種感覺,不是害怕,不是憤怒,而是欣慰,他竟然在想,就算敗露也沒什么大不了,安崇光第一次意識到,人世間居然還有比名譽和地位更重要的東西。
楚滄海靜靜望著這位老朋友,在沉默中觀察了良久,方才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安崇光仍然閉著雙目:“為什么要害怕?”
楚滄海笑道:“就像是被人押上刑場之前,不知那把刀什么時候會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安崇光道:“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安崇光道:“我在想你得知江河飛機失事之后的事情,不惜代價地在失事地點打撈了整整一個月。”
楚滄海道:“看著我那么痛苦,你卻不告訴我真相,這件事我可要記你一輩子。”
安崇光道:“你那么愛江河,為何又要第二次將他送入幽冥墟?”
楚滄海將座椅放下,兩只手交叉枕在腦后,兩人都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透過全景天窗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天,記得曾經有一次,他們也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躺在草原上遙望夜空,他們同時發現,原來黑夜可以比白天看得更清晰。
安崇光道:“你不可能把自己的兒子送入險地的,除非留下來比離開更加危險,滄海兄,你對謝忠軍也產生了警惕之心。”
楚滄海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換成是你,你會怎么做?”
安崇光道:“我不是你,可我現在面臨的難題一點都不比你小,我上次之所以說服何東來去救張弛,是因為我中了圈套,誤認為他是我的兒子。”
楚滄海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你根本不會救他們,會讓他們在幽冥墟自生自滅。”
安崇光道:“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有個孩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堵在喉頭的一團東西融化開來,胸膛也變得舒暢了許多。
楚滄海點了點頭。
安崇光道:“我想你能為江河做得,我也能做到。”
楚滄海道:“你會身敗名裂。”
安崇光道:“我現在最擔心得是她能不能承受這樣的打擊。”
楚滄海知道安崇光所說的她是誰:“蕭九九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不是你。”
安崇光的笑容有些苦澀:“她甚至不知道我是誰。”楚滄海的話等于沒說一樣,怎么可能是自己呢?自己沒有陪伴她成長,沒有給過她一定一點的父愛,又有什么資格要求她信任自己。
楚滄海道:“她最信任的人是張弛。”
安崇光猛地睜開了雙目:“張弛?”
楚滄海點了點頭。
安崇光道:“怎么會是他?他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他……”看到楚滄海臉上的笑意,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失態了。
楚滄海道:“我怎么沒發現你居然是個女兒奴?”
安崇光哭笑不得道:“我只是覺得那小子太花心,就算我和蕭九九沒有這層關系,我一樣看不慣這種腳踩兩只船的行為。”
楚滄海道:“你年輕的時候好像……”
安崇光道:“我那是年少輕狂。”
楚滄海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安崇光心中暗忖,問題是張弛這小子想點我親閨女的燈,忽然有些惶恐,該不會被這小子點過了?
楚滄海道:“這種事輪不到你操心,你操心也沒用,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的事情。”
蕭九九這兩天都住在叔叔家里,她深居簡出,盡量避免被外面的記者干擾。按照張弛的叮囑,她也沒主動和張弛聯系。
然而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關于她媽媽殺人的新聞開始在網上發酵,如梁秀媛所預料中的那樣,新聞的關注點并不在兇殺案上,而是陳玉婷和蕭九九的關系。
有記者甚至挖出了陳玉婷的家族精神病史。
梁秀媛雖然開始做了一系列的緊急公關,可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輿論下,她的對策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蕭九九的多個代言被撤,雖然涉案的人是她的母親陳玉婷,但是僅僅隱瞞家族病史這一項就足以讓簽約方找到索賠的理由。
蕭九九雖然走紅,可畢竟還是新人,她的代言費用不算太高,梁秀媛利用更有影響力的明星替代,可以將損失減少到最低,但是對已經拍攝完成的電影造成的損失卻是無法預估的。
錦城電影公司的海上風云首當其沖,原本這部影片已經定在了賀歲檔,現在因為蕭九九的緣故公司內正在考慮要不要緊急撤檔,錦城總經理宗寶元本想以這部影片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重新獲取姐夫葉錦堂的信任,眼看就要成功,卻橫生枝節,宗寶元心中的怒火全都瞄準了蕭九九。
他委托葉洗眉向梁秀媛和蕭九九分別發了律師函。
葉洗眉得知這一消息之后,第一時間聯系了蕭九九,她和蕭九九雖然算不上閨蜜,可畢竟中間還有張弛,丑話必須要所在前頭。
蕭九九把律師函轉給了張弛。
張大仙人決定在事情沒有徹底惡化之前去和葉洗眉見上一面。
張大仙人打著蕭九九律師的旗號前往上璟去拜會葉洗眉。
葉洗眉聽聞蕭九九派律師過來,欣然同意見面,在她寬敞的辦公室內接待了張弛。
一段時間不見,干姐姐葉洗眉出落得越發豐滿了,張大仙人往她高聳的胸脯上狠盯了兩眼,葉洗眉能有這樣的身段,自己功不可沒,不知他們的結晶怎么樣了,算了算時間,應該還是個胎兒吧。
葉洗眉道:“張先生,是吧?”
張弛嬉皮笑臉地走過來,主動伸出手去,葉洗眉沒有跟他握手的興趣:“請坐!”
張弛訕訕收回手,在葉洗眉對面坐了下來,椅子有點矮,明顯比葉洗眉矮了一頭,既然今天是來談判,氣勢上不能示弱,張大仙人悄悄調整了一下座椅,升高了一些,再坐下,媽耶!腿短,夠不到地了。
葉洗眉道:“錦城的意思張律師知道了嗎?”
張弛點了點頭道:“我聽委托人說了。”
葉洗眉道:“合約的細節張律師應該了解吧?”
張弛笑瞇瞇道:“不太了解。”
葉洗眉皺了皺眉頭,身為蕭九九的委托律師,這個人也太不敬業了,什么叫不太了解?來這里談判之前不應該做足功課嗎?蕭九九也太不慎重了,怎么請了這么一個人當律師?
葉洗眉道:“我冒昧的問一句,張先生是代表蕭小姐還是代表她的經紀公司?”
張弛道:“我代表蕭九九。”
葉洗眉道:“蕭九九的合約在經紀公司,好像應該是經紀公司的法務來跟我談。”
張弛道:“經紀公司的法務當然只會為了經紀公司考慮,他們不會考慮蕭九九的利益。”
葉洗眉道:“那張先生是代表蕭九九的利益了?”
張弛笑道:“就算是吧。”
葉洗眉越聽越覺得這廝不著調了,什么叫就算是?這個律師也太不敬業了。
“張先生何處高就啊?”
張弛掏出自己新印的名片遞給葉洗眉,葉洗眉接過看了看:“新世界集團的高級法律顧問,失敬失敬。”
如果這名片是真的,倒是不可小覷,能讓新世界集團聘請的高級法律顧問肯定不是普通人物,不過葉洗眉也沒聽說過京城法律界有這號人物。
張弛道:“葉小姐,你是不是打算起訴我的委托人?”
葉洗眉微笑道:“張先生,不是我要起訴蕭九九,是錦城影業要起訴,當然如果能夠達成諒解并獲得賠償,也可以避免法庭相見。”
張弛道:“非要鬧成這樣嗎?”
葉洗眉道:“合同上白紙黑字都寫得清清楚楚,如果一開始公司方面就知道蕭九九有家族精神病史,公司是不可能和她簽約,讓她擔綱這部大制作的女主角的,她和她的經紀公司從一開始就隱瞞了這件事,給錦城造成了巨大的影響,還會因此而蒙受極大的損失。”
張弛道:“等等,好像你們的電影還沒上映吧?都沒上映,談什么損失?”
葉洗眉道:“電影雖然沒有上映,但是蕭九九的事情已經打亂了電影的宣發部署,甚至會導致原定在賀歲檔上映的電影延期甚至撤檔,損失是可以預見的,張先生知不知道,這部海上風云錦城投資了五個億。”
張大仙人呵呵笑道:“葉小姐真夸張,據我所知好像總投資才兩億五千萬,您直接就給翻倍了,錦城影業的董事長好像是您的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