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個孩子啊?”
楚滄海道:“他沒有子女,他們兩口子選擇丁克。”
張弛感嘆道:“這么好的基因不留個后代實在是太遺憾了。”
楚滄海道:“你怎么突然問這些?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張弛看了看李媽,楚滄海道:“說吧,她又聽不到。”
張弛道:“我今天陪蕭九九去看守所探望她媽媽……”
楚滄海并不知道陳玉婷殺人的事情,畢竟他和陳玉婷并無交集,他對這一事件本身也不關心,聽張弛說起陳玉婷公然指證安崇光強暴她的事情,這才表現出一些興趣,他笑著搖頭道:“不可能,安崇光什么人?自視甚高,愛惜羽毛,怎么可能做這種荒唐事,你說他被人強暴反倒還可信一些。”
張弛相信楚滄海不是在維護他的好友,安崇光是什么人,楚滄海比他要清楚,雖然看人不能浮于表面,但是安崇光的模樣至少看起來是偉光正,老安這大半輩子也是為了維護這三個字的人設而活著。
楚滄海道:“你不是說那女人精神有問題,可能是她當年暗戀安崇光,結果被安崇光拒絕,所以因愛生恨呢。”
張弛道:“真的?”
楚滄海道:“我不知道,我認識安崇光那么多年,但是我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
“她婚后就住在文明巷,是蕭長源蕭主任的親嫂子。”
“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了。”
張弛道:“陳玉婷年輕的時候一定非常漂亮吧?”
楚滄海道:“很漂亮。”說完他笑了起來,男人對美女的記憶通常都是深刻的。
張弛道:“蕭長源的哥哥您認識吧?”
楚滄海點了點頭道:“認識,但是不熟悉。”
“他是不是也很英俊啊?”
楚滄海想了想道:“普普通通吧,個子也不算高,比不上安崇光。”他知道張弛感興趣的是什么。
張弛道:“您認為陳玉婷是在說謊?”
楚滄海道:“反正我沒聽說過他們之間有什么糾纏,我和安崇光的關系一直很好,他年輕的時候的確很討女人喜歡,但是他在感情上還算謹慎。”
楚滄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瞥了一眼上面顯示的人名,說曹操,曹操就到,電話居然是安崇光打來的。
楚滄海拿起電話:“喂!”
安崇光道:“有時間嗎?一起喝杯茶。”
楚滄海道:“我不喝茶。”
對方沉默了下去。
不過楚滄海很快補充道:“不過,我有時間。”
沐皇軒可以看得見紫禁城的西北角,楚滄海來過這里,雖然地方清幽雅致,可名字他不喜歡,總覺得像是一個澡堂子。
沐皇軒內有一座流杯亭,復刻了紫禁城里面的那座,幾乎一模一樣,雖然在露天,可周圍特地配置了兩個戶外暖爐,地下也有地熱裝置,流杯亭內潺潺的水流也是溫暖的。
安崇光看到楚滄海進門就起身相迎,楚滄海道:“真不明白,你為什么喜歡這地方。”
“這地方怎么了?鬧中取靜,清幽雅致。”
楚滄海評價道:“名字像個澡堂子。”
安崇光忍不住笑道:“看來我下次約你應該去澡堂子。”邀請楚滄海坐了下來,他知道楚滄海的習慣,專門給他準備了礦泉水。
楚滄海道:“有言在先,皇城根下,莫談政事。”
安崇光道:“我跟你一體制外的人員有什么政事好談?”
楚滄海道:“安局位高權重看不起我這個小老百姓了。”
安崇光嘆了口氣,將茶點單遞給了楚滄海:“看看吃什么?我請。”
楚滄海道:“我吃過飯來的,你請我?算了吧,就你那收入。”
安崇光道:“誰看不起誰啊?你有錢了不起啊。”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雖然彼此心中仍有芥蒂,可在目光交匯中都明白,他們還是應該求同存異,彼此之間還是應當保持合作的關系。
楚滄海居然表示要嘗一嘗古樹紅茶,安崇光頗感驚奇,在他看來楚滄海破例喝茶跟一個戒酒許久的人重新喝酒一樣。
楚滄海品了口紅茶,閉上眼睛慢慢感受著茶香,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滇南高原的古樹紅茶,味道不錯。”
安崇光道:“糊涂,還是你送給我的,這古樹不是你自己的茶園里的嗎?”
楚滄海道:“雖然是我的東西,可我自己沒有喝過。”
安崇光道;“有時候我真是不明白,你那么多錢,喜歡收藏儲存,卻很少消費,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多錢花的完嗎?以后你留下那么多的財產準備做慈善啊?”
楚滄海道:“我還有個兒子呢。”
安崇光沉默了下去,雖然知道楚滄海并非有意插刀,可剛好觸及到了他的痛處。
楚滄海可不在乎他的感受:“當年我就勸你要個孩子,可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安崇光長嘆了一口氣,將茶杯放下:“滄海兄,你和蕭長開熟悉嗎?”蕭長開是蕭長源的哥哥,陳玉婷的丈夫。
楚滄海道:“不熟,有過數面之源。”
安崇光道:“他和我過去曾經在一起打球。”
楚滄海道:“好像已經去世很多年了,為什么會突然提起他?”
安崇光將新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楚滄海其實已經聽張弛說過,不過他仍然裝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聽完之后感嘆道:“我最近都沒有去過老師那里,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說完他小聲道:“你和那個陳玉婷該不會……”
安崇光正色道:“滄海兄,你應該了解我。”
楚滄海道:“那她為什么要誣陷你?你跟他們兩口子有仇?”
安崇光搖了搖頭道:“無妄之災,我敢保證和她既沒有感情糾葛,也沒有深仇大恨,她這么針對我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楚滄海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你該不會懷疑這件事跟我有關系吧?”
安崇光道:“怎么會,我是想讓你幫我分析分析,究竟是誰策劃了這件事?”
楚滄海道:“你懷疑謝忠軍。”
一語中的,安崇光點了點頭,現在神密局中,謝忠軍和他有直接的競爭關系,而且謝忠軍一定是認識陳玉婷的,畢竟他們是鄰居,或許他們之間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關系。
楚滄海道:“其實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任何事情都需要證據,就算陳玉婷一口咬定你,她也沒什么證據,更何況她本身又有精神病史,她的話沒人會相信。”留意到安崇光的臉色非常難看,他低聲道:“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安崇光道:“有件事,那女人非得說蕭九九是我的女兒,為了拿出證據有備無患,我就和蕭九九做了個親子鑒定。”
楚滄海道:“她同意?”
安崇光搖了搖頭:“我是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采樣的,我和陳玉婷沒什么,我當然問心無愧,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是……”
楚滄海明白了,雖然他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還是被安崇光的話給驚到了,楚滄海有后代,而且和陳玉婷有個女兒,這閨女還是個大明星,對別人可能算不上什么,但是對安崇光卻是極其致命的丑聞,如果這件事被爆,很可能會斷送他的仕途。
楚滄海道:“你是不是有過一夜情之類的。”
安崇光苦笑道:“我又不是有失憶癥,我和陳玉婷之間絕對是清白的。”
“清白的有個女兒?”
安崇光道:“滄海兄,我一直把你視為我最好的朋友。”
楚滄海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他并不否認,如果不是這樣,安崇光不會將這么隱秘的事情告訴自己,當然以安崇光的智慧他應該考慮到這件事可能要紙包不住火了,在丑聞爆發之前告訴朋友,還能博得朋友的信任。
安崇光道:“我們之所以選擇丁克,是因為她的身體不好,其實我們也嘗試過,也去醫院做過試管嬰兒,可惜沒成功。”
楚滄海道:“你懷疑在這個過程中有人動了手腳?”
安崇光道:“我了解了一下蕭九九的資料,她出生日期剛好是我們兩口子去醫院做試管嬰兒的日子,這可能不是一種巧合吧?”
楚滄海道:“你是說,有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布局,策劃這件事?”
安崇光道:“除了這個,沒有其他可能了。”
楚滄海道:“真要是如此,這個人的心機和隱忍真是超人一等。”
安崇光道:“這方面恰恰是謝忠軍的長處。”
楚滄海道:“如果真是他做的,對你也不全都是壞事啊。”他的意思是你安崇光雖然被設計了,可也平白無故得了個女兒,對安崇光而言也算得上是老來得女,正應了有失必有得的話。
安崇光苦笑道:“你就別取笑我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咱們是老朋友,我這次真是一籌莫展了,你幫我出出主意,如何才能讓我平安度過這場危機。”
楚滄海道:“根據你剛才的描述,陳玉婷是一步步擴大影響,然后設好了圈套把你引進來。”
安崇光道:“我跟她無怨無仇的,她背后肯定有人。”
楚滄海也認同,他點了點頭道:“咱們做個假設,策劃這件事的人和你有仇,或者是一開始就準備布局,如果說謝忠軍二十年前就盯上了你,好像于理不合,難道他那時候就知道你肯定能夠當上神秘局長,就準備把你搞得身敗名裂?”
安崇光道:“我也想不透啊,我好像過去沒有得罪他的地方。”
楚滄海道:“幫你做試管嬰兒,還找了位大美女,這種害人的方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搖了搖頭又道:“你邀我前來的本意應該是把我也當成懷疑對象了吧。”
“我從未懷疑過滄海兄。”
楚滄海道:“你擔心陳玉婷會公開這件事?”
安崇光道:“她的手中應該有證據,有人想利用她將我踢出局。”
楚滄海知道安崇光所說得這個人是誰:“你還是懷疑謝忠軍?”
“也許是岳先生。”
楚滄海道:“也許你應該去見陳玉婷。”
安崇光道:“她是一個誘餌,蕭九九也是,無論我去見誰,都會被人用來做文章。”
楚滄海道:“所以你才想我出面幫你?”
安崇光點了點頭道:“幫我搞清陳玉婷的目的,弄清楚她的背后是誰在指使,我這次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楚滄海道:“我出面其實也不合適。”
安崇光道:“你總會有辦法。”望著楚滄海道:“滄海兄,許多時候,人在其位身不由己,過去我的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可是……”
楚滄海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喝茶,別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安崇光道:“我以為自己可以掌控局面,可現在才發現,自己過于自負了。”
楚滄海道:“你沒有自己想象中強大,但是絕不是個無能之輩,而今的局面,不能完全怪你,要怪,只能怪你的對手太過強大。”
謝忠軍來到楚滄海的辦公室,忍不住贊道:“有錢真是好啊,你這棟樓至少價值上百億了吧。”
楚滄海道:“你也很有錢啊。”
謝忠軍撇了撇嘴道:“跟你不能比。”他在沙發上坐下,雙腳翹在茶幾上:“說,這么急找我來干什么?”
楚滄海道:“江河什么時候回來?”
謝忠軍哈哈笑道:“急什么?當初不是跟你說過,年前肯定回來。”
楚滄海道:“忠軍,我只有一個兒子,你可是向我保證過的。”
謝忠軍道:“放心吧,你是我師哥,又是我……”他嘿嘿笑了起來:“對江河我比你更加上心。”
楚滄海心中暗嘆,謝忠軍恐怕還不知道張弛就是楚文熙的兒子,是他的親外甥吧,如果他知道,還設計陷害張弛,那就證明他的心中并無親情的存在,對親姐姐的兒子都能如此,對自己這個表哥的兒子更不會在乎了,他會在乎江河才怪。
謝忠軍道:“找我什么事?”
楚滄海道:“昨晚安崇光約了我。”
謝忠軍不屑笑道:“他現在的日子并不好過吧。”
楚滄海心中一怔,難道安崇光的麻煩當真和謝忠軍有關?他不露聲色道:“還好啊,沒聽他抱怨。”
謝忠軍道:“那是他沒把你當成推心置腹的朋友。”
楚滄海道:“不過他向我打聽了一些事。”
“什么事?”
“要說這件事好像跟你也有些關系,他問起你們家的鄰居,那個叫陳玉婷的女人。”
謝忠軍道:“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些,陳玉婷剛剛因為涉嫌毒殺她的丈夫被警方抓走了,安崇光打聽她干什么?難道他們兩人還有過一腿?”
楚滄海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他也就是隨口那么一問。”
謝忠軍反倒來了興致,坐直了身子:“這事兒我得查查,如果他們兩人真有私情,那倒是可以好好做一番文章。”
楚滄海心中暗忖,從謝忠軍的反應來看,他應當對此事并不知情?還是他故意做出這樣的反應給自己看?
楚滄海道:“你當初可是向我承諾過的,江河的任務萬無一失。”
謝忠軍道:“你還真是啰嗦,江河已經長大了,憑著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你這個當父親的就別杞人憂天了。”
楚滄海道:“最近有沒有回去看過老爺子?”
謝忠軍搖了搖頭。
楚滄海道:“是不想見還是不敢見?”
謝忠軍道:“一個垂暮之人,有什么不敢見的?”
楚滄海嘆了口氣道:“我不敢。”
謝忠軍道:“可能是你于心有愧。”
楚滄海道:“知道慚愧的人至少還有良心。”
謝忠軍的小眼睛里閃過一絲寒光:“也可能你怕得不是老爺子。”
楚滄海皺了皺眉頭,他當然清楚謝忠軍指的是誰。楚滄海反問道:“你不怕她?”
謝忠軍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看不起女人,我認為女人的存在只不過是為男人服務,可現在……”他搖了搖頭道:“其實女人比男人更加絕情。”
楚滄海對他的這句話深表認同。
謝忠軍道:“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可是除了我,你沒有更好的合作對象,安崇光?他成不了氣候。你我不但可以成為合作的搭檔,而且你我本來就一脈相承。”
楚滄海道:“我這個人最討厭被別人利用,更討厭別人利用我的兒子。”
謝忠軍微笑道:“提出讓你兒子去參加任務的人可不是我,如果你不答應,我肯定會尊重你的意見。”
楚滄海道:“是他自己主動要求要去,孩子大了,我也無能為力。”
謝忠軍道:“其實你不阻止出于何種心理我明白。”
楚滄海道:“一個人疑心太重總不是什么好事。”
謝忠軍笑道:“你我兄弟彼此之間還是欠缺了解,和我相處久了,你就應該知道我是什么人,我這個人恩怨分明。”
楚滄海道:“巧了,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