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青梅三兩枝

第十八章 且攜手留連,良辰美景,留作相思處。

晚晴小心提著裙擺盡到了馬車里,一只手臂輕輕的扶著她的手臂,溫柔道“晴妹妹,來了。”晚晴聞言抬頭,蕭君珩頭戴七彩寶石鑲東珠紫金束發冠,身穿靛藍繡球并綬帶鳥團紋的圓領金線鑲邊外衫,頸間還是戴著一塊長命富貴,歲歲平安的墜著寶石流蘇穗兒金鎖,腰圍玉帶,墜著的還是兩塊品質上乘玉質溫潤的龍鳳呈祥羊脂白玉珮,腳踏金云高升綢緞長靴,正是唇紅齒白,美如冠玉,笑意盈盈,明眸皓齒的俊美男兒。晚晴一見他點漆如墨般的桃花眼,心里克制不住小鹿亂撞般,但又思及剛才自己想清楚的那些事兒,心里又甚是酸楚,便不再看他,只輕低下頭,細細叫了一聲“珩哥哥。”蕭君珩見她如斯打扮,眼里滿是驚艷,心里也極為滿意,想著,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啊。瞧見她柔情似水的樣子,不由一笑,輕輕握了握她拿著扇柄的小手,道“怎的?幾天不見,哪里就這么生分了?”晚晴越發不安的低下頭用團扇半掩著臉,忽聽旁邊傳來吃吃的笑聲,晚晴抬頭一看,只見坐在一旁身穿羽絲緞品紅色繡著姚黃魏紫牡丹薈的羅衫小襖,下穿銀紅色的靈鵲高飛的菱紗裙,穿的是茜色軟緞牡丹花鑲寶石的繡鞋,手里是香妃絹面的美人花間撲蝶圖的寶石柄的團扇,頭上梳的朝仙香云髻,戴的是赤金累絲嵌紅珊瑚珠寶石流蘇頭面的傅蘭陵用絲絹掩口,正笑的花枝亂顫的。晚晴見狀,又是后悔又是懊惱,蕭君珩扶著她坐在自己身側另一旁,晚晴定下心來,便朝著雍容華貴的傅蘭陵福了一福道“謝謝傅姐姐的好意,特地著貼身丫鬟幫著妹妹梳妝打扮等,妹妹在這里謝過了。”蕭君珩一聽,便朝傅蘭陵柔聲道“蘭妹妹就是蕙質蘭心,難為你思慮周全。”傅蘭陵嬌嗔的望了他和晚晴一眼道“這都是應該的,只我們姐妹如何打扮,都比不上珩哥哥的一笑,瞧見貌美如花的慕妹妹都看珩哥哥看的害羞了呢。”說著又用團扇掩面吃吃笑了起來。蕭君珩聞此言,也不禁會心一笑,晚晴聞言只覺面紅耳赤,坐立難安,心里更是酸楚苦澀不安又夾雜些許歡喜,真真是五味雜陳。

蕭君珩見晚晴已然坐好,便吩咐一聲,馬車便動了起來,車里甚是寬敞,然而三人卻坐的甚是緊密,晚晴本想著稍微往旁挪動些許,無奈她今天穿的這一身,想要不知不覺挪動稍有些難,加之蕭君珩在旁,微微靠著她的左臂,晚晴想著若是自顧自的,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沒得生分了,便也不再做他想,只安心等著。蕭君珩便對她們二人說道“今兒咱們就不去酒樓用膳了,每年的花燈節,慶樂街上都有很多特色小吃甜食等,你們平日里定沒有嘗過,今晚上咱們就去試一試,如何?”二人哪有不應的。三人在馬車里就著花燈節傳統等話題細細聊了起來。就這樣,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沿江的慶樂街附近,因為一年一度的花燈節,自是人聲鼎沸,熱鬧喧囂,附近都是馬車,香轎或者高頭大馬等,馬車便不能進去了,云松稟告一聲,蕭君珩點了頭,后面幾輛車上的丫鬟家丁小廝等都早早下了馬車等候在旁,待云松搭好小凳子,蕭君珩便先行下了馬車,然后再輕輕握著傅蘭陵的手,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下了馬車,再是晚晴,晚晴本想自己下車,但是無奈衣裳首飾太過厚重,加之蕭君珩不容置疑的緊緊握著她的手,極為體貼的扶著她,晚晴心里雖不好意思,但是難免也有喜悅之情,等到穩妥下了車后,蕭君珩便吩咐下人小廝等,一些留在此看好馬車等,一些便跟著自己等去逛花燈節,丫鬟下人們彎腰應了,蕭君珩便帶著傅蘭陵和晚晴,三人朝著不遠處的慶樂街走去,身后跟著云松,隨硯,泉照,石白四個小廝,還有琳瑯,玉染并其他幾個貼身丫鬟,晚晴自是沒有丫鬟,只不緩不慢的跟著二人走著。

晚晴等剛剛走進慶樂街不遠,就聽見笙歌鼎沸,直至完全走入了慶樂街中,只見上方掛著各色彩帶,上面密密麻麻的懸掛著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花燈,云屯霧集,五彩繽紛,街道兩邊都是掛滿著滿架子大小不同的花燈的小攤販,還有叫賣

著吃食的,以及猜謎的,投壺的,贏取花燈的,還有彈琴奏曲的,街上急竹繁絲,鼓吹喧闐,來來往往成群結隊的少年郎俏姑娘各自帶著丫鬟小廝等或開心或羞澀的玩鬧著,街上一片歡聲笑語,熙熙攘攘的人群張袂成陰,摩肩擦踵直擠得水泄不通,晚晴何曾見過如此熱鬧的夜景,抬頭望去,頂上都是一排排一列列好看亮麗的花燈,漫步在這色彩鮮艷的花燈下,身邊是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周邊也都掛滿了花燈,只把這沉靜的夜幕照的如春日白晝一般,如此喧囂熱鬧,晚晴又是新奇,又是歡喜,在人群中,雖然有丫鬟等跟著,蕭君珩還是不放心身邊二人,便一左一右只牽著她們二人手中的絲絹,將她二人牽在身邊,寸步不離的護著,后來人來人往的實在過多,蕭君珩便也不管不顧的直接牽著二人的柔荑,方才放心的向前逛去,一路逛,一路跟她二人解釋這盞花燈叫什么名字,什么寓意,那盞花燈是什么花,有什么意思,盡管之前晚晴一再提醒自己,便是此情此景,又都是暗生情愫,情竇初開的年紀,哪有不動心的?晚晴只覺得,被他緊緊牽著的手燙的不行,心里又是甜蜜又覺浪漫,只恨不得停在此刻,與他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才好。

蕭君珩仔細牽著二人,來到了一個很多人群圍繞的攤子上,原來那個攤子上是專賣花燈的,而且他的花燈還有走馬燈都做工精美,款式獨特,只此一家,每盞花燈都不賣,只在花燈下墜了相應的燈謎,若是能猜中燈謎,或者對上對子,才可以拿走那盞花燈,越是精巧的,燈謎越難,若實在是猜不中的,也可以買他攤子上其余的花燈,便是這樣,此處圍滿了人,都是擠著猜燈謎想要試試贏取花燈的,極為熱鬧。蕭君珩便問兩人想不想看看,見二人都有些好奇,便吩咐云松泉照等小心護著,三人走到攤子前仔細觀賞了一番,果見他的那些花燈,真是與別處不一樣的,攤子老板解釋道“您幾位一瞧就是有福氣的富貴人兒,不是我自夸,我家祖上幾代都是做花燈的,我家的花燈樣式手藝,您去任一家找,沒有!只有我家有,這都是祖傳的手藝,還有心意,您瞧瞧,不試試?”蕭君珩瞧見頂上最高的那一層,掛了一盞浮翠流丹金玉交章青山貫雪牡丹富貴花燈,甚是好看,想著傅蘭陵甚愛牡丹,今天又穿的牡丹花紋的小襖,美麗溫柔,可不正是襯她,便正欲低頭詢問她,卻見傅蘭陵正盯著那盞牡丹富貴花燈,眼里滿是喜愛,蕭君珩心下了然,便對著老板道“我要猜那盞富貴花燈的燈謎。”老板立馬取下來燈謎,雙手遞上,笑道“您真是好眼光,這盞富貴燈,可是耗費了好幾個月的手藝呢,是我這兒的獨一份兒的,我一直不舍得賣,可不是您的嘛”蕭君珩瞧見傅蘭陵期待的眼神,不禁一笑,便松開了晚晴的手,研讀起花燈迷來。

晚晴本也正在看著那盞富貴花燈,心里覺得甚是歡喜,卻突覺手中一松,不由一愣,低頭看去,原來蕭君珩已經松開了握著她的那只手,正仔細研讀燈謎呢,另只手還緊緊牽著傅蘭陵,而傅蘭陵則在他身側期待喜悅的望著他。晚晴只覺滿心的甜蜜浪漫都好似被冰涼的水給澆透了,剛剛涌起千般心動,萬般情愫都突然之間被澆的蕩然無存了,只覺剛剛與他手牽手,漫步人群之中,花燈之下的情景不過是南柯一夢,癡心妄想。瞧著眼前如璧玉般的金童玉女一對玉人兒,只覺得自己離的如千山萬水那般遠,周圍的熱熱鬧鬧似乎再與她無任何關聯,華燈初上也好,互訴衷腸也好,與自己有何關聯?自己又為何不自量力的要來觀賞這個花燈會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與自己何干?那最好的花燈,蕭君珩自是送予傅蘭陵的,何時會輪到自己去看,去想,連看一眼,想一想都不應該。難道還不切實際的妄想著蕭君珩會送一盞花燈予自己么?想著想著,思緒黯然,心內憂傷不已,只覺得孤單無依,便默默的扭過頭,又假裝仔細看著別的花燈,暗自心傷,又想著既然來了,不如自己買盞花燈給自己好了,也不枉來逛這一場花燈節。那些猜燈謎的獨一無二的花燈是不用想了,她肯定是不會的,其他的好看的估摸著很貴,她

便挑了一盞最小最簡單的畫著美人草圖案的花燈,問道“這個多少錢?”老板看了一看,笑道“這個不值錢的,是小的幼兒隨意做的小玩意兒,上不了臺面的。哪里能配您呢?不如您瞧瞧別的?”晚晴聽著,想是很便宜,便執意問了問價格,老板想了一想,道“幾個銅子就成。”晚晴一聽,價格挺實惠,邊掏了幾個銅子,遞給老板,買下了那盞樸素的花燈。晚晴瞧著手中的那盞小小的甚是樸素的花燈,心里卻越覺沉靜安穩,輕嘆了一聲,大概這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那些富貴華麗的花燈,是屬于傅蘭陵這樣的美麗端莊的大家小姐的,便連看,都不該看一眼,只這樣樸素的花燈,才是屬于自己的,拿著才安穩。越看越是喜愛,心情也好些了,想著一會回家,也有個花燈留做紀念,不枉來這熱鬧的花燈節一次。

正當晚晴仔細欣賞這自己手中的小花燈的時候,耳邊傳來人群的鼓掌聲叫好聲,回頭一看,老板正把那盞最大最精巧的富貴花燈取下來,遞給蕭君珩,原來他已經猜對了燈謎,贏得了那盞富貴花燈,只見他面若春風,滿臉笑意,將富貴花燈轉遞到了一旁的傅蘭陵手中,傅蘭陵一臉的嬌羞和崇拜,顧盼生輝,眼角眉梢都是情意,本就是男才女貌的金童玉女,有那盞富貴花燈襯托著,更是顯得出塵逸仙的一對有情人兒。晚晴定定的瞧著,然后垂下眼眸,只顧看著自己手里的,屬于自己的那盞花燈。晚晴只遠遠的站在攤子的另一旁,靜靜等著,不打擾二人,只聽見蕭君珩道“晴妹妹?”晚晴定了定,才慢慢走過去,蕭君珩見她手里提著一盞小燈,不解的問道“你手提何物?”晚晴便抿嘴笑了笑,道“我剛剛買下的花燈。”蕭君珩不由笑道“哪里需要你自己買呢,再說,這盞哪里襯你,咱們再選一盞更好的。”便不由分說的牽著晚晴的手,站在花燈攤子前又仔細挑選了起來,果不其然又看中了原本富貴花燈旁的那一盞疊翠重蕊垂枝金心銀臺金盞十八學士的山茶瑪瑙花燈。那盞花燈雖不如傅蘭陵的那盞富貴花燈大,但是工藝也繁復,鑲嵌了許多五顏六色的瑪瑙,出來的燈光也是流光溢彩,讓人贊嘆不已。老板見蕭君珩又選中了第二好的燈,自也是不吝夸獎道“公子好眼光,這一盞花燈的瑪瑙,可都是上好的,這盞燈,我可是花費了最多最多心思的,您瞧瞧。”晚晴之前想的甚是清楚,如今又哪好意思再要蕭君珩買花燈呢,更何況花燈的意義特殊,是有情男女間的互表心跡的信物,蕭君珩已經送了一盞最好的給了傅蘭陵,如今處于情誼也好,給她做面子也罷,還要送她一盞花燈,自己哪里能收?便輕聲細語勸道“珩哥哥,不用了,我自己已經買了一盞花燈了,我很是喜歡,你就不要再破費了。”蕭君珩聞言笑了笑,也不答話,只看著老板要他取下燈謎,卻不再松開晚晴的手,只叫交予晚晴,見晚晴另只手拿著買的那盞小花燈,便讓晚晴將小花燈置于一旁便是,晚晴卻有些舍不得,還是云松機靈,立馬上來接過晚晴手中的小花燈,晚晴便拿著那張燈謎讓他研讀,一只手還握在他掌心內,此時的晚晴,不再小鹿亂撞,只覺甚是不安,還是忍不住輕聲勸道“珩哥哥,真的不用了,我用我自己的花燈就可以了。”蕭君珩又只是笑了笑,便朗聲將燈謎謎底答了出來,老板見他一連贏了兩盞他最好的花燈,也不生氣,反倒是笑容滿面的取下那盞瑪瑙花燈,雙手遞給了晚晴,人群中又是一陣叫好聲,晚晴瞧著眼前的瑪瑙花燈,有些不知所措,蕭君珩柔聲道“怎的?我為你贏來的,你看不上?”晚晴哪會說看不上,便是心中傷感酸楚,也柔聲道謝,接過那盞華麗的瑪瑙花燈,又瞧了瞧傅蘭陵,只見傅蘭陵也提著那盞富貴花燈,看著她喜笑顏開,晚晴見她不生氣的樣子,也略感安心的笑了笑,兩盞花燈都已贏到,身邊二人都各自有了稱心如意的花燈,蕭君珩也甚是滿意,想著可以和二人繼續把臂游玩了,只吩咐云松等重重有賞,便牽著二人混入人群中,繼續賞玩去了。云松等大方給了老板兩個金錁子便去追趕主子了,老板滿意的收起了兩個金錁子,心想今兒可是賺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