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青梅三兩枝

第十九章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晚晴手提那盞流光溢彩的瑪瑙花燈,跟隨著蕭君珩和傅蘭陵,三人在人群中肆意賞玩,只見女子手中不論大小幾乎都有一盞花燈,只不如她們兩個手中的花燈富貴華麗,凡是見到她們二人手中提著的花燈的人,無不艷羨贊嘆。晚晴第一次見如此多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贊美,略微有些不自在,蕭君珩和傅蘭陵倒是安之若素,這大概就是大戶人家和小戶人家的區別吧,小戶的畢竟沒見過甚世面。晚晴此時再沒有初初剛進花燈節的那種甜蜜的幻想了,心里惆悵,只聽蕭君珩問道“蘭妹妹,晴妹妹,咱們都還沒用晚膳,如今用些則個?”傅蘭陵道好,晚晴也點頭,蕭君珩便牽著二人在一個甜食攤子前,云松和琳瑯等立馬拿著手巾等擦了擦桌子椅子,再接過了二人手中的花燈,三人坐下,蕭君珩便問道有甚好吃的,老板娘道自己今兒做的桂花湯圓特別好吃,還有一些芝麻糕等都很有名,蕭君珩便道要三碗桂花湯圓和糕點等。

等到湯圓等上來,三人便享用起來,晚晴輕咬了一口桂花湯圓,果真味道不錯,想著自己以后在家也可以做,又嘗了嘗熱乎乎的芝麻糕,覺得味道也好,不過自己最喜歡的還是桂花糕,這時,蕭君珩也贊了聲“晴妹妹的桂花蜜釀和茉莉花蜜釀做的很是不錯,桂花糕和茉莉花糕也很香甜,這會子吃著桂花湯圓,倒是想念起你的手藝來了。”晚清有些窘迫,又聽見一旁的傅蘭陵笑著附和“是呀,前兒我去探望妹妹的時候,也嘗過她做的那些糕點和蜜釀,真真是好吃,我以前還說她怎么如此嘴甜,會哄人,原來是有自己做的蜜釀吃呢,怪道慣會說暖心甜話招人疼的。”蕭君珩一聽,別有心意的看了看晚晴,也燦然一笑了起來,傅蘭陵也用寶石團扇掩嘴而笑,晚晴也知道傅蘭陵是逗她玩的,便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里頓覺輕松很多。蕭君珩見她們姐妹二人互相逗樂,又都笑的花枝亂顫,笑顏如花的,心里滿是對二人的憐惜愛重。

三人用完甜食,便繼續在鼓樂齊鳴,絡繹不絕的花燈節上游玩著,蕭君珩牽著二人來到了江邊的小船上,挑選了三盞同心并蒂蓮的蓮花燈,然后來到了掛滿了姻緣花簽的臺前,晚晴瞧著那些姻緣花簽,側目輕輕看了看蕭君珩,又覺不該,便輕輕低下頭,想著這與自己何干,只垂頭不語,見四周都是郎情妾意,鴛鴦成對的人們,都在那里求買著姻緣花簽,頓覺自己無趣,礙眼,輪到旁邊的蕭君珩時,只聽他道“要三張姻緣花簽。”晚清有些詫異的看著蕭君珩,三張??只見蕭君珩接過三張姻緣花簽,先拿了一張遞給了滿面嬌羞的的傅蘭陵,再拿了一張遞給了詫異的晚晴,晚晴更是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手掌心的姻緣花簽,有些不解,又有些糊涂的看著蕭君珩,不知他是何意思。蕭君珩見晚晴懵懵懂懂的看著她的表情,想起小時候每次叫她起床的時候,她也是如此表情,心中柔軟,輕輕牽過她的手,將姻緣花簽放進她的掌心,溫柔道“晴妹妹,這張是給你的,拿著吧。”

晚晴有些呆的看著自己手中姻緣花簽,心里有些失意,眼里滿是傷感的看著一旁的蕭君珩和傅蘭陵,二人正把心意書寫在姻緣花簽上,晚晴便拿過一旁的毛筆,想著自己也無甚心愿,只愿自己一生平安就夠了,便在姻緣花簽上寫上了“平安喜樂,萬事勝意。”八個字,署上“晚晴”二字,然后仔細將姻緣花簽疊放進了那盞盛開模樣的并蒂蓮花燈里,此時只聽天空之中,花炮騰升,天女散花般煙花綻放,燦爛絢目,原來已到了向月老已經紅娘子祈福許愿的時刻了,之前是男子為心儀的女子購買花燈的時候,這個時辰,便是收到花燈的女子回贈親手繡的香囊給心儀男子的時候了,男子收到香囊以后,也要回贈信物,兩人再將寫好的姻緣花簽蓮花燈一起放入澄江中,對月祈福,那么月老和紅娘子便會保佑他們恩愛一生,幸福美滿。

晚晴看見夜空中那璀璨絢麗的煙花,四周的都是雙雙對對互相交換信物的有情人兒,不由得又輕輕看了一眼身旁的蕭君珩,卻見蕭君珩側身轉向了傅蘭陵,傅蘭陵兩頰緋紅,欲語還休的嗔了他一眼,便羞澀的低下了頭,從袖袋中,拿出了一個煙籮綢的松柏色鴛鴦交頸并蒂蓮墜著寶石的香囊,輕輕遞到了蕭君珩的面前,蕭君珩溫柔的凝視傅蘭陵的雙眸,溫柔一笑,便接過了她手中的香囊,鴛鴦交頸并蒂蓮,他如何不知她的心意,也不多言,直接取下自己腰間墜著的一塊龍鳳呈祥的羊脂白玉佩,托起她的手,將玉佩輕放入她的掌心,就等于是互換了定情信物了,兩人情不自禁,四目相對,眼波流轉,眉目傳情,柔情蜜意中,晚晴見狀,只覺心澀難當,不禁伸手探了探袖袋里自己這些天精心縫制的香囊,苦笑了一下,閉了閉眼,心里念叨,何苦來哉,何苦來哉。便也不再看蕭君珩,只將自己的蓮花燈輕輕放入澄江中,見它融入了一堆堆鮮亮的蓮花燈中在江中緩慢飄動,便抬頭閉上眼,合著雙掌,心里默念著,愿上蒼保佑,愿晚晴此生平

安喜樂,萬事勝意。蕭君珩正準備轉身找晚晴的時候,卻見她仰頭對月祈禱著,嬌顏如花,眉目如畫,在花燈和月光下,更是顯得弱柳扶風,楚楚動人,也不由得眼帶笑意,心下歡喜。

晚晴默默的祈福許愿,心里逐漸平靜了下來。睜開眼便瞧見蕭君珩目不轉睛,嘴角含笑的看著她,晚晴怕流露出情緒,便輕輕側了側臉,只聽見蕭君珩語帶笑意的問道“晴妹妹許下了什么愿望?許的如此入迷。”晚晴抬眸看了看他,便輕笑了一笑,沒有回答。蕭君珩便接著問“晴妹妹,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要給我?”晚晴怔住,愣愣的看著蕭君珩的桃花眼,她一時之間沒想起來有什么要給蕭君珩,只見蕭君珩仍是眉眼溫柔,嘴角帶笑的凝視著她,晚晴想起剛剛他和傅蘭陵的情意綿綿,再看到他已經佩戴在腰間的那個鴛鴦交頸并蒂蓮的松柏色香囊,跟他的衣裳可真是絕配,就如同他們二人一樣,只聽蕭君珩又柔聲問了一句“晴妹妹?可有東西要送給我?”

晚晴鼻頭發酸,也不抬頭,只望著自己的裙擺,搖了搖頭,蕭君珩臉色一變“沒有?你沒有準備要送我的東西么?”晚晴繼續面無波瀾搖著頭,蕭君珩有些失望的再三詢問“你真的沒有東西要送我?”晚晴還是搖著頭,蕭君珩不再詢問,沉默了下來,傅蘭陵見蕭君珩面色不渝失望的樣子,便打趣著晚晴“慕妹妹,珩哥哥可要當真啦,你就別逗他了。”又輕輕的牽著晚晴的手道“又不是外人,有甚好害羞的,快些拿出來送給他,嗯?”晚晴更覺難堪,搖搖頭,細聲道“真的沒有。”

傅蘭陵也面露驚訝,瞧瞧晚晴的神情,想起之前明明見她縫制了那個寶藍色的香囊,這卻又是為何?又再瞧瞧蕭君珩落寞的眼神,一時之間也不明白,怎的突然就鬧將起來了。蕭君珩深吸了幾口氣,勉強笑道“先放蓮花燈吧。”然后拿過傅蘭陵的蓮花燈和自己的蓮花燈,等到要去拿晚晴的那盞時,才發現不知道去哪兒了,晚晴解釋道“剛剛已經放進澄江了。”蕭君珩臉色微沉,只看著她,晚晴也不知道蕭君珩為何會突然不高興了起來,加之自己本也就傷心難過中,便也低頭不語,傅蘭陵瞧見二人鬧別扭的樣子,還是繼續打著圓場道“無事的,再買一盞就是了。”說著便吩咐琳瑯再去買了姻緣花簽和同心并蒂蓮花燈,遞到了蕭君珩的面前,蕭君珩似乎還是不甚高興,但也沒說什么,就直接拿起那張姻緣花簽寫了起來,晚晴也不知道他寫了些什么,只是寫完以后,蕭君珩似乎高興了些,將姻緣花簽放進蓮花燈里,然后蕭君珩親手將三盞蓮花燈同時放入已經星星點點滿是蓮花燈的澄江中,瞧見三盞燈并列著漂流前行,蕭君珩心情好了很多,忍不住側目看了看晚晴,卻見晚晴仍是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便又有些心塞。

傅蘭陵見他們二人如斯,又忍不住掩面而笑,這可真真是一對冤家。放完花燈,蕭君珩牽著二人的手祈福許愿道“只愿恩愛白頭,幸福美滿,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晚晴有些心顫的盯著蕭君珩,不住勸解自己不要多心,不要妄想。花燈節已接近尾聲了,時辰也不早了,蕭君珩瞧見傅蘭陵和晚晴走了這么些時辰,也都面露倦意,瞧著時辰已近亥時,便牽著二人,吩咐回去了。

晚晴也確實很累了,這幾天她忙著繡香囊都沒怎么睡,今兒又累了一天,又走了這么些會子,確實勞累,蕭君珩把二人扶上馬車,自己也上了馬車,便吩咐先去甜水胡同,到了甜水胡同口,便吩咐云松提著瑪瑙燈籠將晚晴送回,自己則護送著傅蘭陵回了傅府。晚晴接過云松手里的瑪瑙花燈,道了聲謝,云松稱不敢,行禮后便離開了。

晚晴關上房門,將那盞流光溢彩的瑪瑙花燈輕放在院子里的藤桌上,只覺得肩酸腳累,也來不及再沐浴了,只能隨意燒了一壺水,自己慢慢對著鏡子拆下了發髻,頭面首飾,換下衣服,然后再湊合用溫水略微擦洗了下,就散著頭發準備睡下了,睡在被窩里,摩挲著那個沒有送出去的香囊,將它放在枕邊,正要入睡的時候,就聽見云松又在院子門外喚道“慕姑娘?慕姑娘?”

晚晴有些驚訝,睡眼惺忪,便也懶得點燈,只撩開帳簾,披上床頭的罩衫,穿上繡鞋,打開房門,站在游廊里,夜色深沉,晚晴有些疲倦的問道“誰?”云松道“姑娘,我們少爺有事尋您。”晚晴不解,略微思索了下,雖睡意朦朧,也只能強打起精神,,幸而院子里的那盞瑪瑙花燈還亮著,因此院子里有些許光亮,晚晴便緩緩走到院子門口,小心的打開了院門,只瞧見云松舉著一盞大燈籠,在門外對著她行禮道“請慕姑娘安,我家主子有事要尋您。”然后蕭君珩便從云松身后站了出來。晚晴有些發愣,但也沒有問他,只輕輕開門,將蕭君珩請了進來,蕭君珩見到院子里的那盞瑪瑙花燈,面色好些了,又見院子里房內實在黑暗,便拿過云松手中的大燈籠,牽著晚晴的手,跨進了房內,云松等自是留在院子里守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