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才能教出這等有趣的侍衛。
沈煜寧心底期待,也不再耽擱,隨著秦嬤嬤一道朝那院中走去。
進了這院子才發現里面另有乾坤,外面看上去本就十分簡樸的院子,里頭竟還種了不少蔬菜,還豢養了少許野味。
原本這屋舍建的簡陋就夠沈煜寧吃驚了,誰能想到這院中竟也這般質樸。
滿園子中的不是花草,而是蔬菜,豢養的不是些世家公子們素來喜歡養的寵物,竟是些隨處可見的野雞……
秦嬤嬤似有所感,轉頭朝她解釋道:“大皇子喜靜,此地除了阿牧沒有旁人。
“除了必要,平日里不讓人進來,便是送些吃穿用度的東西,也月余才來一次。
“一些瑣碎之事自然也是要靠自己,這些菜都是大皇子和阿牧中的。
“當初娘娘看到之后,曾想讓人挖了去,在院中這種些花草。
“但大皇子說那花兒嬌貴,實在難養,倒是不如種菜省心,不僅能看還能飽腹。
“娘娘見他堅持,便也就隨他去了。”
這大皇子倒是個性情中人,這樣的想法驀的在沈煜寧驀心底浮現。
看了眼那滿園的蔬菜,笑道:“這般看去,還挺好看,確實不比那名貴的花兒差。”
“嬤嬤要來,怎的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溫潤的男聲從屋內傳出。
在這漸沉的暮色里,沈煜寧終是見到了傳言里那位天仙下凡,聰穎無雙的大皇子。
李牧推著他從屋內走出,沈煜寧聞聲轉頭看去,坐在輪椅上人,身著白衣,長發如墨。
見過了長孫景淮和蔣皇后,沈煜寧也能想象出長孫景之的模樣定是不會差的。
但親眼所見時,還是不免還是有些驚艷,倒不是他生的有多絕色。
見慣了長孫景淮那張臉,就容貌來講少有人能讓沈煜寧再生出驚艷之感。
長孫景之的五官與長孫景淮略有相似,但從整體來看長孫景之長倒是長得更像惠仁帝一些,樣貌雖是俊朗,卻是不及長孫景淮那般驚艷。
可那周身的氣質出塵,卻是自覺讓人忽視了原本的樣貌。
他坐在輪椅上,一襲白衣勝雪,烏黑的頭發半扎半束,一半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另一半垂直披散在身后。
整個人氣質淡雅出塵,當真似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嫡仙。
因著他的出現,似乎連他身后那稍顯簡陋的屋舍也變得圣潔了些。
放眼看去,整個天際,白云平鋪萬里,被西下的斜陽所暈染,猶如五彩斑斕的錦緞,懸浮與天地之間。
長孫景之并未再近,只安安靜靜坐在那里,便噗一副畫,寧靜而美好。
讓人不自覺便腦補出花飛滿天,落英繽紛的景象。
沈煜寧腦中驀的便浮現出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許是常年在屋內靜養的緣故,長孫景之的皮膚白的出奇。
不同于女子的膚如凝脂般的白皙,他因著有病,略帶一些蒼白。
唇色淡極,眉宇之間或多或少也帶了些許病態身形消瘦,一看便是舊病纏身之人。
似乎察覺到沈煜寧在他,長孫景之并未表現出任何不適。
反而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目光,笑道:“這位便是安寧郡主了?”
他本就生的俊美,不笑的時候只讓人覺得出塵若仙。
而原本就清新淡雅的男子,配上嘴角那一抹笑意,便愈發襯得他眉眼清秀。
沈煜寧收斂思緒,微微垂下眼眸,恭敬道:“臣女沈煜寧,見過大皇子。”
“安寧郡主不必多禮,這里不是皇宮,也沒有大皇子。”他輕聲開口,語氣親和。
與沈煜寧先前所想的稍有偏差,長孫景之雖是一副重病纏身的模樣,可看上去卻是沒有半點柔弱之感。
眉宇之間雖帶了幾分病態,可眼神清澈,笑容姣好,這份氣度真真不像個久病纏身之人。
沈煜寧跟隨鬼醫行醫多年,自也見過不少久病之人。
被病痛折磨久了的人,最先垮下的不是身子,而是心理。
身患重病,看不到希望,不知明日再何處,常年處在這樣的狀態里,余下的日子對這些人來說多少都有些煎熬。
病的久了,性格上或多或少會有些陰郁和偏激,往往沒有多少人氣與斗志。
可長孫景之卻是與她之前所見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即便坐著輪椅,即便無法行走,沒沒在他身上看到絲毫自卑與怯懦。
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沉靜,涵養,以及對生命所懷有的美好期待都讓人無法忽視。
渾身上下沒有半點陰郁,舉手投足間也沒有絲毫的消極或不甘。
他面色蒼白,卻是笑容姣好,身子羸弱,卻不會讓人覺得軟弱。
他身形消瘦,卻不會讓人輕易忽視,那份是從骨子里頭便散發出來的驕傲和強大。
他身著布衣,可那周身的氣度卻只讓人覺得貴氣逼人。
他身份尊貴,幼時成名,本該是天之驕子,卻因病痛纏身,而不得不避世。
拋開富貴榮華,獨處在這山林之間,面上卻沒有半點落寞。
似乎只要長孫景之靜坐在那,便會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他面上帶著的笑意親切又干凈,極具感染力,似能讓人從心底里便沉靜下來。
就像是灣經歷了波濤洶涌之后平靜下來的澄澈的湖水。
沈煜寧從未見過一人有這等氣質,若真要找一句話來形容。
那便只能如巧顏所說那般——大皇子乃天神下凡。
“大皇子近日身子如何?”秦嬤嬤在此地也沒有在外頭時的嚴肅樣,語氣親昵關切道。
“老樣子,還死不了。”長孫景之朝她笑笑,語氣隨意。
“呸呸呸……”秦嬤嬤聞言連忙呸了幾聲,皺著眉責怪道:“大皇子可不能再這般胡亂說話。”
長孫景之淺淺一笑,并未反駁,只道:“都別站著了,進屋說話吧。”
他話音落下,李牧便率先推著他轉身進了屋內。
沈煜寧和秦嬤嬤也沒有猶豫,抬腳跟上。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并沒有太多的擺設,顯得十分寬敞。
李牧將長孫景之的輪椅推到圓木桌前便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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