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姝緣

第一百五十章:千佛會

顧錦姝是被顧錦和拉著出門的,就算那頭戴帷帽擋住了不少的視線,然而她還是能夠看到那一頂頂光溜溜的腦袋,也不禁感慨藏苦大師的影響力。

當然這些圓腦袋還是其次,顧錦姝明顯發現秦州城的讀書人似乎比平時多出了一半有余,心中不禁嘖嘖稱奇。

——沒有想到一個和尚,居然會有如此的號召力,不得不說有時候人生就是難言的奇妙。

“姐,這里真熱鬧啊!這么熱鬧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我和青水呢?”顧錦和說這話的時候還朝著一旁的葉青水擠眉弄眼,瞧那模樣應當是十分得意。

他們來的不過是白馬寺的外圍,甚至還沒有進入寺廟便見到如此多的人——也不虧他撒嬌賣萌,硬是拉著她過來。

“嗯。”她說著看了顧錦和與葉青水一眼,瞧著二人那興致盎然的模樣不由得囑咐,“一會兒可別亂跑,免得尋不到你的人。”

“知道啦。”

瞧著二人沒有將自己的叮嚀放在心上,顧錦姝無語地嘆息了一聲,朝著一側的小廝們囑咐了兩句,想讓你是想要他們將這二人盯住,免得弄丟了。

因為是藏苦大師在白馬寺講佛,所以不缺一些虔誠的信女,這些信女當中也不乏身份尊貴之輩,所以顧錦姝頭戴帷帽的模樣也沒有引起旁人的揣測,畢竟今日這般打扮的人著實不少。

沈青辭在不遠處的槐花樹下遙遙望去,許是地勢太高的緣故一眼便瞅準了顧錦姝,那清淡的眉宇緊攏了起來。

他身旁的僧人瞧著約莫五六十歲,看似平淡的眼眸里面含著不為人知的精光,順著他的眸光想要瞥去,卻發現人早已經收回了眸光,而他只瞧得見一鵝黃的身影,從那體型判斷應當是女子。

“沈施主可是在尋人?”

“一個故人。”沈青辭眉目低斂讓人瞧不出情緒,而藏苦大師合手輕語,“能被施主當作故人,想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大師喜歡聽故事?”沈青辭笑著看向他,那不起波瀾的眸光卻讓人不敢小覷了去,只見藏苦大師神色不變,“佛渡有緣人,指不定那人與施主一般,與佛有緣。”

沈青辭一向是一個擅于隱匿情緒的高手,可此時他那表情居然有些失控,真是有一句臟話不知道該講還是不該講。

——好在他是一個極其理智的人,微微變化之后當也沒有了后續,只是看向藏苦的眼眸帶上了幾分不善。

“大師這是準備強行度化嗎?”

這世上學究天人的沒有幾個,有這名號的有沒有幾個是有真才實學的人。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出現在這里。

“施主命格已經被人篡改,何不放下以往心結呢?”老和尚神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而他的話語里面的意思卻讓沈青辭微微一滯,“你知道什么?”

“瞧施主應當是貴人的面相,可時間卻對不上去。”

佛家講究因果,這世間萬物必然也是有因有果,他原本是不想插入這俗事當中,可當初卻欠了那人一個承諾。

只是他不曾想會在這里見到這樣命格怪異之人。

“可有辦法逆轉?”

他如今除了亟需一直強有力的軍隊,再者便是如今這貌相,就說如今這模樣,他和灼華還真是半分可能都沒有。

——這世上,梨花壓海棠的人不在少數,可絕對不包括顧錦姝。

別人許是不知,可他卻知道她對一個人的貌相有多么的看重,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女婢,一水的如玉嬌顏。

可以說,她對自己的生活精致到了幾乎苛刻的地步,這也是為何上一世她的容貌毀掉之后,他無法面對她的緣故,以至于讓她越走越遠,最終分道揚鑣。

“無法窺探,就算窺探也不可說……若是施主愿意與貧僧學習佛法,指不定可以窺探天機……”

“……大師著實好為人師,可惜我沒有那志向。”

他說完頭也不會地跨不離去,而藏苦大師則微微搖頭,瞧著他的背影那一雙眼眸越來越深邃,直至一道聲音傳來才將他驚醒:“師父,佛會開始了。”

“走吧!”

藏苦看了一眼自己新收的徒弟,這人慧根極好,可惜對俗世終究是有所依戀。

許是想要培養他,原本徑直走路的人忽然停下腳步道:“你紅塵之事尚未斷絕,今日的佛會不去也罷。”

“徒兒……”

無塵原本還想解釋兩句,卻聽藏苦道:“你原本便出身白馬寺,當日我們相見也是有緣,你這紅塵俗事若是無法斷絕,你我師徒緣分怕是也要戛然而止。”

“徒兒明白。”

“萬物皆佛,何必執著,有些事情該了斷的終究是要了斷。”

他淡淡地道了一聲,那背影漸行漸遠,而無塵則站在原地久久沒有移動。他這師父果真是洞若觀火,有些事情確實該有一個了結了,否則他這一輩子終將被其所累。

周念枕混跡在一眾沙彌中不斷聽著上面的人讀經講佛,只是他那一雙眼睛卻環顧著周圍,重心明顯放在那些讀書人身上。這些人不在少數,一眼望去當也算得上各有千秋,就是不知道能為他所用的又有幾人?

半個時辰后還沒有入了正文,他有些無聊地望了望天空,最終趁人不注意朝外面慢慢踱去,因為今日的白馬寺頗亂,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

只是他剛剛退出去準備在那巨大的松樹下納涼時,卻看到一抹鵝黃色的身影在那里逗弄著水,或許是以為這個時間不會有人進來,所以有些肆無忌憚。

周念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許是因為呼吸出賣了自己,顧錦姝轉眸看了過來,兩個人的眸光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在空中相遇,只是微微一愣二人的眸光又都快速瞥了開來,只是那神情瞧上去都帶上了幾分兵荒馬亂的意味。

她一把將身側的帷帽拿過來罩在頭上,只是放在水里面的腳卻怎么也撈不起來,明明是顧家在白馬寺的廂房怎么會有外男闖進來?那守門的丫鬟和婆子莫不是死人?

——當然,顧錦姝也知道這不是問責的時候,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