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快出來啊。”
蕊兒公主不再猶豫,她輕輕應了一聲,“好,這就來。”
蕊兒從不想吵到眾人,便從窗戶跳了出去。
外面,果然是定海侯隱身在花叢之中。
他的樣子看著有些狼狽,身上的衣衫還帶著土。
“蕊兒,這邊走。”
他向蕊兒公主深處了一只手,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有著說不出的急迫感。
蕊兒緊走兩步,把手放在定海侯的手中。
夏夜的風吹拂著他們,這時檐子上的風鈴忽然響了兩聲。
他們只覺得心中一震,互相看了一眼。
都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們沿著定海侯悄悄進來的那個洞,又爬了出去。
待走出老遠了,他們才聽見后面隱隱有兵士的聲音,“什么人,怎么在這里走動。”
然后那邊又聽到那人納罕一聲,“原來是一只貓兒在這里胡鬧。
都散了吧。”
定海侯輕輕一笑,“還好,我剛才帶了一只貓來。”
蕊兒正在擔心,卻沒想到定海侯早留了后手。
二人待那邊聲音靜下來,才又慢慢上路。
蕊兒沒有想到,竟然這樣便宜,就走了出來。
看來這夜半十分,兵士們的警惕性也低了很多。
大概沒有人想著,她還會想著出來。
畢竟是經理了母喪,又是待嫁的人,自己出來亂跑什么,只要沒有壞人進去,就算是完成任務了吧。
畢竟,這是山里,萬一有那不識好歹的小毛賊,跑到廟里去行竊,那就讓皇家衛戍,失了體面。
不是說擔待的問題,而是名聲就此盡丟。回到王城去也是要被同行取笑的,所以大家也都是打起精神來干活的,夜里也派了七八個人來回走動。
但到了下半夜,的確是瞌睡蟲上來了,人也都有點迷糊。
何況都第三天了,想著公主老老實實連她的禪房都未曾出來,也沒見有任何人來探訪,自然是松懈了起來。
只要沒有外人擅入,他們的工作也就圓滿了。
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出入了那個平日里的只有狗能爬進爬出的矮墻下的小洞。
蕊兒公主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也鉆了一次狗洞。
“定海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蕊兒跑出來之后,才覺得幾日都沒好好吃東西,腿也開始酸軟。
為什么要跑出來呢?自己這是想跟著定海侯跑,還是真的想去看看母親到底是死是生?
如果他若有心,那在火雨林外,他就可以帶自己走,何必等到今日。
定海侯,他到底在想什么?
定海侯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蕊兒,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來見你最后一面的,陛下已經讓我回賓州了。
明日一早就得啟程,今夜我若再不來,就沒機會了。”
蕊兒一聽,心下不知是熱切還是冰涼,他能夠不避嫌疑來看自己,按理說是自己該激動、該開心才是。
可是,想到明日就要分離,再相見還不知何年何期,蕊兒的心中只覺得心跳都要慢下來。
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只能去往遠方。
而自己想要的生活,永遠不可企及。
今生,就只能這樣在無望中,虛度嗎?
蕊兒無聲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明日就要分離,那今日把該說的都說了吧。”
“你母親是在紅楓寺染了瘟疫去世的,這件事對外的說法是你母親失足落水,不然染了惡疾,終究是不體面的,寫進史書不好看,相關官員也得追責。
你知道的,這其實跟紅楓寺并沒有什么關系。
京畿道的官員雖說在防治疫情上還不夠積極,但也不能說他們就是殺死你母親的兇手。
那病來的太快,紅楓寺的好幾個弟子因為幫著處理你母親的身后事,也都感染了瘟疫撒手去了。
奇怪的是,伺候你母親起居的那幾個侍女,倒是現在都還好好的。
我還是懷疑,這中間肯定有人是有嫌疑的。”
蕊兒聽了這話,“哥哥就沒有暗中查訪嗎?”
“這疫病,一般人都是避之不及,怎么查訪?
而且這一次,疫病來得快也去得快,聽說是碧霄宮的那位娘娘,去玉芝山做了法,這才讓瘟疫如此快的褪去了。
可是,你母親卻在很短的時間內,染上了瘟疫,又連太醫的救助都沒趕上就走了,也確實值得懷疑。”
蕊兒低低嘆了一聲,“我知道了,只是母親真的就這樣走了?”
“你可以去紅楓寺走一趟,那里還關押著伺候你母親的幾個宮人,她們被隔離在后院的偏殿里。
如果你愿意,我今晚就陪你走一趟,解開你心中的疑惑。”
蕊兒沉默有頃,卻搖了搖頭,“既然這幾個宮人都無事,自然不是她們刻意傳染給母親的,何況,母親并沒有值得別人謀害的理由。
你,有沒有把那件事告訴哥哥?”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你是說火雨林的事情?”
蕊兒點點頭,“我在想,這個秘密,怕是要守不住了。”
“如今的婆羅洲,就要進入最鼎盛的時期了,這一點小狀況,不怕陛下知道。
我當時在想,如果邊關異動,你就不用出嫁了。
可現在,有著國喪,至少你還可以在昊京待三年,一起都來得及。
蕊兒,等我。”
蕊兒已經不去再想兩個人還有可能,只是淡淡道:“三年,哥哥哪里會讓我等三年?
你還是不懂他的,我在他心里,并沒有那么重要。
而且就算是真正重要的人,只要價格合適,他也會舍出去的。”
定海侯愣了愣,但立即緊握住蕊兒的手,“蕊兒,你要相信我,陛下有陛下的難處,但事情再難,總有解決的辦法。
你只要安心等著,我總能想到辦法來找你的。”
蕊兒搖搖頭,她把手抽了出來,“我們本不是一路人,偶然一場相逢,趁現在散了的話,倒是一樁美談。
非要求個結果,只能是苦了自己。
就此告別吧,定海侯大人。”
定海侯聽了這話,只覺得鼻子一酸,一開始雖然他有著自己的計劃和盤算,可是一路行來,蕊兒已經慢慢走進了他的心里。
如今就要這樣分別,他心中只覺得委屈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