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么,她驚訝地望著傅振羽,卻見傅振羽面向少年,深深地彎下脊背,并道:“多謝。”
“代山長無需如此,我們也沒那么心甘情愿。”
到底是少年,把自己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聞言,倉子堅上前一步,才抬腳,就被傅振羽精準地擋在身后。
越來越了解他的傅振羽,噓了一聲,自己轉向四個少年,誠懇道:“不管你們因為什么選擇回來,選擇承認我,我都感謝。我要告訴你們的是,當你們別無選擇之際,你們所能做的唯一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四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下來。
四人之后,陸陸續續又來了十幾人。最終南湖書院,退學十一人,均是家境不錯之人。傅振羽如同承諾那般,退了這些人一年的費用。而如期抵達南湖書院的韓末喬增枝,卻面臨無人可教的困境。
喬增枝很焦慮。
書院沒人來,就賺不到銀子,他那每個月二十兩的月俸,就沒了來源。這時,傅振羽宣布召開第一次圓桌大會。參加人員,包括柳擎在內的所有教職人員,和還差一步院試在內的三位準秀才——顧詠言、李宗延、牟信。另外五位準秀才,選擇了離去。
十人圍坐一張圓桌,因而被傅振羽稱為圓桌會議。不知是沒了重要種子還是沒了生員,總之,傅振羽臉色看起來很疲憊和憔悴。她身旁的倉子堅,是一樣的狀態。一旁旁聽的鎮遠候,拿自己那雙看透世事紅塵的精明眼一掃,覺得自己懂了,咋舌地望著倉子堅。
傅振羽完全不受干擾,打開手中的稿子,道:“這次圓桌會議,我們主要說兩件事,再宣布一下三個決定。這頭一件事,自然是學院的學子。除去詠言三個,加上已經離去的,只剩三十不到的人。明日進行分班考核,只分兩個學堂。兩個學堂的課程,我已經做好了排班,大家看一下,有疑問和別的想法,請說。”
南湖幾位師兄弟看過后,別人只有不解,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都選擇了不說,只有林儉一個,朗聲道:“表妹,你這是把我長期當夫子了啊!”
說好的代幾個的夫子呢?這里頭的排班,他是最多的那一個!
聞言,傅振羽像是變魔術一樣,拿出幾份協議,由倉子堅代替她發下去。協議收到者為,南湖四位師兄弟,加上柳擎,一共五人。
“諸位手里拿到的,是南湖書院特殊用工協議。大師兄已找官府確認,這種協議只要有第三方見證人,簽訂即有效,不需要再去官府備案。你們看一下,若是沒有異議,我們將在侯爺的見證下,簽訂這個協議。”
“侯爺?誰?”
林儉問著,卻已將懷疑的目光,丟向鎮遠候。
鎮遠候便對眾人頷首。
沒有詳細介紹自己。
“老夫乃鎮遠候顧時中”這種話說出來,不是裝逼,是打臉。都是鎮遠候了,怎么可能要他自我介紹?
傅振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見他沒說,便輕描淡寫地說道:“嗯,大家沒猜錯,詠言的父親,便是鎮遠候。”
林儉腿都在打顫。
那是鎮遠候,他們哪個能猜對!表妹這心,也太大了!這要不是自家妹子,一定噴她一臉!
傅振羽卻已將這么重要的事給略過,提醒眾人:“見證人也有了,條約你們繼續看,沒意見就簽,有意見說出來我們商量修改。”
韓末和林儉一樣的觀點,可傅振羽不是他妹妹,他不慣著!韓末黑著臉,道:“這么大的事,師妹指望我們看一眼就簽了么?”
“有道理。”及時承認問題,傅振羽改口,“那你們先看一下,三日后我們再簽。屆時,再麻煩侯爺一次。”
最后一句,卻是對鎮遠候說的。
鎮遠候大方道:“好說。”
第一件事暫告一段落,傅振羽說起第二件要事:“南湖書院的第三個學堂,將由你們做學子,我做夫子。授夫子課的同時,授你們攻讀鄉試的技巧。”
夫子課,顯然不是給幾個孩子講的。至于鄉試,顧詠言沒意見,牟信亦知一二,只剩李宗延。
李宗延是倉子堅絕對的學生。
見一直不吱聲、卻擺明支持著傅振羽的倉子堅,李宗延沉默了一說,問出心中的疑惑:“倉夫子,要去做的事嗎?”
除此以外,李宗延想不出別的緣故。
傅振羽笑了笑,道:“是的,這是要宣布的三件事。既然你說了,我就提前宣布一下吧。第一件,大師兄七月暫時離開書院,做他自己要做的事;第二件,南湖書院將增開水利科,不限地域招生;第三件,也是我認為最重要的一件,我,傅振羽,不是代山長,是南湖書院的山長。”
端午在蘇州那會兒,傅振羽已經和父母討論過了。傅山長已經默認了傅振羽和倉子堅的親事,他想著南湖書院是傅振羽和倉子堅兩個管的更多,便將書院拱手讓出。而傅山長,將在蘇州做冉家學堂的夫子。
有了這樣的父親,傅振羽還有什么理由不去拼命努力?所以,她無比自感又驕傲地宣布著自己的身份。那口吻,活似天王老子,叫不肯自降身份的鎮遠候直接失語。
驕傲過后,傅振羽靦腆一笑,道:“這事你們知道就好了,暫不要外傳。”
盡管如此,其他人,依舊無言。
見狀,倉子堅道:“師父未來三五年不歸,而我將要去做自己的事,歸期不定。師妹乃師父長女,又是書院的締造者。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師妹代父掌管書院,我認可,希望你們也是一樣。”
鎮遠候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說:“陛下知道了傅夫子的身份后,也沒說什么,所以,這些都好說。”
一句話,成功了奠定傅振羽的地位。天子知道,都沒說什么的事,他們還說什么呢?方才對簽協議存在疑惑的韓末,拿起毛筆,蘸足了墨,直接在協議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又按了自己的手印,成為第二個在協議上簽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