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面容逐漸扭曲,江云姝的臉色也愈發的白,額間漸漸沁出冷汗。旁人不知道江云姝此時是個什么模樣,可被她靠著的江靜姝卻是清清楚楚。
雖然靖安侯老了,可眼睛還是毒辣,此時江云姝的異樣,怕是不好瞞過去。江靜姝想著,心底有些焦急,只想著這場戲早些唱完才好。
而那靖安侯此時還在審問管事,雖說原先那一點希冀在確定兇手就是江宜姝之后被撲滅得一干二凈,可他還是得好好問清楚,將來交給京兆府,方才好處置他。
“你說四姑娘殺老夫人,可這老夫人本是中風,卻如何是她四姑娘殺的。”靖安侯緊鎖著眉,說出自己的疑問。
管事的臉色有些不對,好一會方才緩過來一樣,只聽得他說:“中風本是被四姑娘氣的,下毒不過是一時起意。”
“一時起意……”靖安侯臉色難看,瞥了江大老爺夫婦一眼,心說鄭學文與江宜姝之事,竟是能將人逼得對自己的祖母下手。
而管事的似乎怕靖安侯不信,指著香爐便喊:“不信你們去查香爐,定然是有毒…………”
話未說完,管事兩眼忽的瞪得溜圓,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靖安侯見狀猛地站起身來,匆忙上前一摸脖頸,嘆了口氣:“竟是這么去了。”
江二老爺不怕事大,還想著要檢查一下香爐,沒想剛張嘴便被靖安侯瞪了一眼,斥道:“你還嫌不夠亂嗎,滾回去。”
被靖安侯一罵,江二老爺這才閉了嘴,可卻還是猶豫著想開口說什么。一旁的江二太太哪里會讓他在靖安侯面前敗壞二房的臉,連忙拉了人站起身,行了個禮告退,便匆匆離開。
江三老爺自知靖安侯是有話要對江大老爺說,自然也是帶著江三太太要走。
江云姝自是要留在這里看好戲,甚至要避免江大太太說出不該說的話,她還得留下來看著需不需要拿走她的性命。只是他幾個小輩留在這多少不合規矩,江三太太站起身要走的時候,也是想著要帶走幾個小輩,叫那靖安侯和江大老爺夫婦自己解決。
可誰也沒想到,那已然萬念俱灰的江大太太卻是狂笑出聲,狀似瘋癲,站起身來,瞧著靖安侯便笑,又轉頭看著江大老爺笑。
父子倆見狀皆是皺起眉來,想著先料理老夫人的后事再說,便想喚人進來帶走江大太太。
可沒想到江大太太瞧著他倆傻笑沒一會,便跌跌撞撞跑到老夫人床邊,看著老夫人的遺體,狂笑起來。
“嘻嘻,你也死了!”江大太太捂著嘴笑,像個少女般的姿態,可說出的話卻是驚世駭俗:“你為了娘家的前途,搭上鄭家那條線,殺了紀氏,讓我入門,打算再想法子弄死他江懷瑾,等我生了兒子,再請封世子,日后這靖安侯府就是半個鄭家的!可你到底沒想到,我只生了宜兒一個女兒,你和鄭家的如意算盤打錯啦!”
這話說得靖安侯是滿臉驚詫,而江大老爺也是滿臉不敢相信,直指著江大太太,艱難地站起身,不敢相信地后退幾步,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聽得江大老爺的聲音,江大太太轉過頭來,呸了一聲,只說:“你這偽君子,嘴上說著對紀氏情深意重,還不是任由我欺負她的兒女!”
“你瘋了。”靖安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負手而立,只看著她,沉聲道。
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江大太太尖利地狂笑起來,湊近一些看著靖安侯:“我瘋了?你才瘋了。我沒瘋,我還要看我未出世的兒子繼承爵位,看紀氏的兒女都死光光!倒是你,連枕邊人是個什么東西都不知道,她殺了你大兒媳,為了娘家,想把你家拱手送人,你也不是東西,嘻嘻!”
江懷瑾跪在那里,瞪大了眼,看著面前風言風語的江大太太,怎么也不肯相信她說的話。
是祖母殺了母親,是祖母殺了母親,是祖母殺了母親啊!
管事一死,江云姝便從壓力中解脫開來,轉頭一瞧江懷瑾抱著頭趴在地上,哭得肩膀一顫一顫地。她忙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番,俯下身去輕拍著江懷瑾的背,輕聲安慰著她。
江靜姝沒想到真相竟然這么血淋淋,一時愣在原地,沒有說話。
跪在江靜姝身旁的江懷玨,已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兒,他聽著這個埋藏了多年的真相,瞧著那瘋瘋癲癲的江大太太,有些害怕地往江靜姝懷里縮了縮。
江三老爺也是震驚,而江三太太看著老夫人的遺體,卻是打心底有些恐懼。
當然,除卻恐懼,卻還有一絲慶幸。
幸好老夫人去了,若是不然,日后她要是擋了老夫人的路,怕也是跟先大太太一個下場。
原本在場眾人都以為,揭露了先大太太紀氏之死的真相,今日這場鬧劇便算是結束了。
可誰也沒想到,這江大太太還有話沒說話。
就在江大老爺想上去拉走江大太太的時候,卻見江大太太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匕首,抵著自己的脖子,只叫囂著別過來。
便是瘋了,也是正經的靖安侯府大太太,江大老爺也沒想把人逼死,連忙停下腳步,沒再往前走。
這江大太太掃過在場眾人,似乎在思考下一個可以攻擊的人是誰。
于是,她看到了江三太太。
“你怎么也在!”江大太太將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往前走了幾步,指著江三太太,嘻嘻地笑著。
江三太太被她指著,有些毛骨悚然,連忙往江三老爺身邊縮。
可江大太太沒打算放過她,只神秘地問:“你先前掉了一個孩子,你記不記得?”
當初江三太太曾懷過一個孩子,卻被人下了毒手,害她墮了胎,當初她只以為是江二太太嫉妒所為,可如今江大太太提起,她卻是有些懷疑。
“自然是記得。”可懷疑歸懷疑,當初除卻江三老爺年紀不大,只有二房是沒有嫡子的。那會是江二太太見著江懷瑾和江懷玨滿眼都是妒意,咬牙切齒的模樣,江三太太見過一回,至今難忘。
江大太太似乎是在打量江三太太的神色,好一會方才噗嗤地笑了出來,繼而便是瘋癲狂笑,嘴上說著:“你以為是老二家的害你墮胎,傷了身子,如今再難有孕?其實是我!你以為只有二房沒有嫡子,可你想沒想過,我也沒有兒子啊!憑什么我生不出兒子,你就可以!”
“可……可你們大房不是有三哥兒嗎?”江三太太聽得這話,心中哀痛不已,卻還是顫著聲問。
江大太太聽到這話,怒視著江懷瑾和江云姝,罵道:“那賤人生的東西,怎么配當我兒子!”
好不容易被江云姝安慰好了,剛跪好了打算等著這場鬧劇結束的江懷瑾聞言,只覺渾身冰涼。叫了這么多年母親的人這么說他,還是個殺了他親生母親的幫兇,到底叫江懷瑾承受不住。
靖安侯府這么多年平靜的假象被一朝撕開,被已經心如死灰的江大太太不留情面地撕開,只瞧見里邊血淋淋的真相。
饒是靖安侯如今身體健朗,卻也受不住如此打擊,連站都站不大穩,后退幾步,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壽安堂內亂成一團,跪在地上的幾個小輩也起來了,丫鬟婆子小廝都涌了進來。整個壽安堂鬧哄哄的,有的在喊侯爺暈倒了,有的又在喊大太太自盡了,又有的說三太太哭暈過去了。
江靜姝扶著江云姝往外走,身邊跟著眼神有些呆滯的江懷瑾,還有低頭看著地上,一言不發的江懷玨。
“結束了嗎?”江靜姝問。
“沒有,還早著呢。”江云姝扯著蒼白的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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