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宦

763 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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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腦袋上扎著兩個小辮子的裴錦瑤好似離弦的箭徑直跑向鮑太醫。老文山和山鼠jing在后邊追著喊:“祖宗誒!您慢著點,別摔了。”

裴錦瑤恍若未聞,沖到鮑太醫面前猛地住了腳步,一雙黑亮的大眼盯著鮑太醫看了片刻,一把薅住他的胡子,嘴里嚷嚷著,“呔!大膽蚌殼jing,見了神機司唯一神機使還不下跪?!”

鮑太醫痛得哀嚎。

小密探離得最近,首當其沖上手跟裴錦瑤搶奪鮑太醫的胡子,“祖宗誒,您瞧仔細了,這位是宮里的太醫,不是蚌殼jing!”

老文急的腦門冒汗,倆眼充血,“快放手吧,祖宗。鮑太醫歲數大了,要是嚇出個三長兩短,咱們吃罪不起啊。”

屋子里頓時雞飛狗跳。兩人一妖費了好大勁才把鮑太醫解救出來。氣兒都沒喘勻,就聽裴錦瑤“啊嗚”一聲,緊跟著張大嘴巴哇哇地哭。

鮑太醫顧不上整理胡須,用手點指著裴錦瑤,“快!快把她用繩子捆了!任憑她鬧可不行!捆結實了,我給她用針。”

山鼠jing大為不解,“都捆上了還能用針?”

“扎腦袋就行。”鮑太醫沉著臉,“裴神機使這是患了失心瘋啊!”

“你說誰失心瘋?”裴錦瑤止住哭聲,豎起眉眼氣哼哼的睖著鮑太醫,“你個天殺的蚌殼jing,你以為套上太醫的衣裳我就看不出你的真身?”一邊喝罵一邊從袖帶里摸出兩道黃符,念了一串咒決,黃符騰地燃起火光直奔鮑太醫而去。

鮑太醫見勢不妙扭頭就跑。

小密探眼疾手快,張開雙臂環住鮑太醫,“您不能走,您還沒給我們裴神機使用針呢!”

說話功夫,黃符在鮑太醫頭頂爆開一團黑霧,嗆得他連連咳嗽。

山鼠jing用力揮動衣袖拂開黑霧,定睛再看鮑太醫,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

老文假裝嚴厲的斥道:“笑什么?快給鮑太醫打水凈面!”

鮑太醫站在原地愣怔片刻,抬手摸臉。還好,還好,臉不疼,應該沒傷著。手指拂過下頜,誒?滑不留手……

胡子沒了?!

鮑太醫眼眶一下子就熱了。他用心養了幾十年的胡子……就這么沒了?

“大冬瓜,冬瓜大!”裴錦瑤拍起巴掌圍著鮑太醫跑圈,“兩頭開花,黑不溜秋!”

什么意思啊?鮑太醫被她又唱又跑的弄得頭暈腦脹。

給裴神機使診脈不是人干的差事!

此地不宜久留。他還是趕緊回去向陛下復命算了。鮑太醫用袖子遮臉,帶著藥童匆匆離開裴府。

他前腳走,裴錦瑤后腳癱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粗氣。

山鼠jing給她打扇,小密探用小銀叉叉一塊甘甜多汁的西瓜喂到她嘴邊,“您甜甜嘴兒。”

裴錦瑤一連吃了四五塊西瓜才氣兒才順了。

“好個黑心二皇子,居然暗算我?!”裴錦瑤攥起拳頭重重捶桌,“要不是我幼時玩心重,家人合香我跟著搗亂,還聞不出那爐香不對勁。”

山鼠jing不懂就問,“怎么不對勁啊?”

“味兒不對!”裴錦瑤顰了顰眉,“又是熏香又是品茗,當時我就懷疑這里頭有事。哼!幸虧我趁黑心二皇子不備設下結界隔絕香味。又用了障眼法,讓他以為我喝下大半盞茶,實則……那些茶都進了我的符紙里。”

老文由衷贊道:“您機敏。”

“當不起機敏二字。勉強算是有點小聰明。”裴錦瑤抻直腰桿,沉聲道:“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依小人之見……”老文斟酌措辭的當兒,小密探接道:“未必就是二皇子的主意。陛下怎么會那么好心讓小隋子伺候二皇子?”

老文點頭附和,“阿發說的不錯。皇帝老兒不會無緣無故派自己的親信去二皇子身邊。”

裴錦瑤沉吟片刻,“不管是皇帝老兒的主意還是黑心二皇子發壞,一定把我瘋魔的風兒靜悄悄的吹出去。”

這太簡單了。鮑太醫是現成的幌子。老文和小密探異口同聲,“小的們省得。”

儀風帝盯著沒了胡子眉毛的鮑太醫看了又看。

昨天傍晚鮑太醫來給他診脈的時候還捻過胡須來著。怎么去了趟裴府不光胡子沒了,眉毛也沒了?

“你這……怎么弄的?”儀風帝別開視線,不悅道:“裴府的人為難你了?”

按說不能夠。沒了裴三,裴府哪有底氣?他們哪敢對太醫大打出手?

“回稟皇上。裴神機使給微臣用了兩道符。”鮑太醫哽咽著說道:“裴神機使……失心瘋了!”

失心瘋?儀風帝眉頭緊皺,“你詳細說說。”

梵歌輔以明月茶就成了霸道的毒。但是這毒不會即刻發作,要等上十二至三十六個時辰。裴錦瑤身子骨弱,所以毒發的快。毒發之后昏睡數個時辰就會喪命。儀風帝原以為會等來裴三亡故的消息。卻沒想到鮑太醫說她得了失心瘋。

這跟他預想的完全不同。

鮑太醫眼眶里始終有淚光閃爍,“裴神機使言語錯亂,jing神昏瞀。或狂走或狂歌或煩躁……”

儀風帝不耐煩聽下去,打斷鮑太醫,“簡言之就是裴三瘋了?”

“是,裴神機使瘋魔了。”

馮嘉聽到此處,心尖兒打個突。

小裴瘋了?真的假的啊?

她那么jing明的人怎會的呢?撩起眼簾瞥了瞥形容狼狽的鮑太醫,馮嘉緊抿唇角。她要是真瘋了,還能把鮑太醫弄成這副模樣?

儀風帝跟馮嘉有著同樣的疑惑,“你診斷清楚了?”

“清楚。”鮑太醫繼續說道:“裴神機使之所以喪失常性,乃是熱痰上壅堵塞心腦相通之路所致。用針用藥引痰火下行即可。只不過……沒人能將其制服,所以……”

他沒辦法治。

誰有能耐誰去。他這輩子都不想踏入裴府!

儀風帝將信將疑,“如此說來,裴三倒是個可憐人。”

裴三可憐?才不是呢!她能跑能跳能惹禍。可憐的是被她禍害的人!鮑太醫捏起袖子印印眼角。回頭他得吃頓好的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