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殺人吶。
頭一個倒霉的就是裴神機使，二皇子不過是順便捎帶上的。陛下到底圖什么啊？殺了裴神機使，二皇子也沒落著好處。
陛下就剩這一個兒子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誰來繼承江山？
小隋子不敢問。
萬一陛下降罪，他……擔待不起。
儀風帝瞥了眼戰戰兢兢的小隋子，“這趟差事辦的不錯，下去領賞吧。”
小隋子如蒙大赦，趕忙跪地叩謝皇恩。
“誒？你聽說了沒？裴神機使又鬧夭折啦！”賣冰碗兒的遞給貨郎一碗涼漿。貨郎接過來，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反手一抹嘴，“嗐，自打裴神機使回到京城，鬧多少次夭折了。沒事兒！過兩天裴神機使又能帶著妖精滿世界斬妖除魔了。”
“這次不一樣！”賣冰碗兒的豎起眉頭，“我清早經過裴府的時候，聽小丫鬟們議論，說是天還沒亮就把太醫請去了。”說著，一通打量貨郎，像是在掂量他是不是個可靠的。
貨郎挺起胸脯，“哎呦，老哥哥，我走街串巷不是一天兩天，什么規矩都懂。”
賣冰碗兒的點點頭，“我看你也是個機靈的。”湊到貨郎跟前，壓低聲音，“太醫沒寫方子！”
“啊？這……”貨郎緊皺眉頭，“沒寫方子就是沒救了？”
“大兄弟，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賣冰碗兒的直搖頭，“我看吶，裴神機使一準兒得夭折。”
貨郎恍恍惚惚喝完剩下的涼漿，摸出一個大錢在身上蹭了蹭遞給賣冰碗兒的，“甭管真假，這事兒咱們不能亂傳。還是等等看東廠怎么說。”
賣冰碗兒的應了聲是，“大兄弟果然是懂規矩的。”
亂傳話是會惹禍上身的。尤其事關裴神機使生死的閑話，更不能隨便宣揚。
貨郎挑起擔子，臨走還不忘叮囑，“老哥哥，您千萬記住了，一切都以東廠的說辭為準。”
“放心吧，放心吧。我不是嘴碎的人！”
梅若甫目送貨郎漸漸遠去，心中暗暗嘆口氣。現在東廠想方設法的要把太醫進府給裴神機使診脈的事壓下去。照這么看……裴神機使就快夭折了。
賣冰碗兒的抬眼瞧見怔怔發愣的梅若甫，“道爺，您來碗涼漿？”
梅若甫回過神來，搖搖頭，“要三碗甘草湯，三碗藥木瓜帶走。”
“好嘞！”賣冰碗兒的手上忙活，嘴巴不停，“不是我自賣自夸，咱這藥木瓜里頭的蜂蜜都是上等的百花蜜，喝了解暑又養身……”
梅若甫拎著甘草湯回到東華門，不去東廠也不去西廠，而是直奔神機司。
雖說裴神機使不在，可是院子里卻是一派熱鬧景象。
豆角爬藤蔓，茄瓜掛滿架。廊下花盆里的月季芭蕉和茉莉花爭奇斗艷，各顯美態。
尹天一和石泉穿著短褐手握鐵鍬，不住翻動曬在空地上的黑土。
“你們干嘛吶？”梅若甫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們要是得空練練畫符啊。”
尹天一頭也不回，“我們吶還是先把神機司小院伺候好了吧。”
石泉撩起衣擺抹去脖子上的汗水，“傍晚我還得去裴府送豆角。小梅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扭臉瞅見梅若甫手上的甘草湯，咧嘴笑了，“還是你會心疼人兒。”
尹天一也放下鐵鍬，搬來三把小杌子放在廊下。仨老道排排坐好，望著生機盎然的院落不約而同露出欣慰的笑容。
“裴府又不缺你那點豆角。光是阿發領班莊子上的出產都吃不完。”梅若甫把甘草湯和藥木瓜分給尹天一，“裴神機使又鬧夭折了。”
“鬧唄。”尹天一早就習以為常，“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回不一樣！”梅若甫圓圓瞪著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尹天一和石泉一下子就讀懂了，兩人異口同聲發問，“裴神機使真不行了？”
“可不就是！”梅若甫用手攏住嘴巴，“東廠那邊正在想辦法把這事壓下去。你們想啊，以前都是有多大勁使多大勁的往外散播。偏生這回不一樣！”
尹天一嘴巴囁嚅著不知該說什么好。
石泉思量片刻，“小梅子，你是不是拿這話試探我們倆？”
先前做法的時候他跟小尹子露了大臉，小梅子能不嫉妒？雖說都是小字輩，可小梅子排在他和小尹子前頭。
梅若甫氣得狠狠拍大腿，“我試探你們做什么？咱們是跟貓兒論資排輩的交情啊！”
尹天一不愛聽了，“行了，行了。別張嘴閉嘴都是貓兒。說到底，咱們哪能比得過人家？咱們整天種菜澆地，人家啥活不用干有吃又有喝。”
“還有穿呢。”石泉耷拉著腦袋喟嘆一聲，“穿的還是緙絲。”
“咱們好歹也當上神機使了。”尹天一安慰道：“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一陣沉默過后，石泉強打起精神，“旁人不知道咱們還能不知道么，裴神機使法術那么高，哪那么容易死？小梅子，你也別聽風就是雨。興許裴神機使就這么安排的。咱們就好好種菜，操心那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尹天一十分贊同，“小石子說的對。”
梅若甫見跟他倆說不通也就不說了。話鋒一轉，聊起明兒個趁墟去買些花種。
與此同時，裴府里一片愁云慘淡。
“裴神機使怎么就神志不清了？”小密探眼睛通紅，聲音急切卻又很是溫和，“鮑太醫，要不……您開個方子給我們裴神機使先吃著？”
他沒請到池太醫，這位鮑太醫也是太醫院的老人兒了。為人古板不懂變通，性子也擰巴，遠遠不及孫太醫池太醫好說話。
但是沒辦法。宮里特特過問裴神機使生病的事，又特特指派了這位鮑太醫。
說白了，就是想瞧瞧裴神機使真病還是假病。
呵呵！皇帝老兒那點子心眼全都用在這上頭了。
“依老夫愚見，裴神機使乃是動用法力太多傷及精神，以致胡言亂語，狂躁不安。”鮑太醫手捻胡須，“不礙事，我給她針灸輔以湯藥就能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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