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人對事不同,法子自然也不同,怎好什么都照搬照用?再說了,你如何知道,我沒往姑娘身上使心眼兒呢?”沈鉞一扯嘴角,刁壞。
書生打了個寒顫,為一無所知的姑娘驚心,她都不知道,她招惹得是個怎樣的煞星啊!
三柳街洗漱好正準備睡下的葉辛夷驟然鼻頭一癢,“阿嚏”了一聲,她狐疑地揉了揉鼻頭,她這些年身體好著,這莫不是方才吹了冷風,著涼了么?
天還未亮,卻已是到了該起身趕早朝的時候了。都察院徐大人的書房前,小廝將將揉著眼,打著呵欠將書房的門打開,便見著一道黑影從面前竄過,本來以為是睡眼惺忪看錯了,誰知,抬腳跨過門檻便是一絆。低頭一看,居然是個普通的青布包袱,打開來往里瞧,卻是一些輕飄飄的紙張。
到底是在御史跟前當差的,見多識廣,睡意頃刻之間便是飛走了,他面色一肅,將那包袱抱了,四下看了看,沒有瞧見人,這才趕緊抱了那包袱,腳步匆匆回了書房……
這一日的早朝,格外熱鬧。
一封熱騰騰的折子送上了御案,伴隨著都察院的諫言,參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督主馮集賢在家鄉買地置宅,搜刮民脂民膏,又賣官鬻爵,中飽私囊,實為奸佞。
這些年,東廠與錦衣衛勢力日盛,尤其是馮集賢接任東廠督主之后,仗著圣寵,東廠更是如日中天,勢力之盛,說是只手遮天亦不為過,就是錦衣衛亦要避其鋒芒。
可是,參東廠,參他馮集賢的奏折卻從沒有斷過。卻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兒小,乾和帝仍對他信重有加。
今回,本也該一樣。
誰知,早朝未散,卻又有一封折子上來。
卻是馮集賢在家鄉以賤價購買了大片田地,卻又悄悄將租金提高,以致逼死了佃戶。那苦主一家求告無門,就在剛剛,留下血書,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聲高喊“宦官當道,奸佞誤國,百姓之苦,天下不聞”之言,便是跳下了御河。
天子腳下,又正是早朝之時,觸目驚心。
恰恰有一個抱病未能上早朝,從宮門退出的御史經過瞧見,當下便書了一封奏折,洋洋灑灑幾千字,盡是口誅筆伐馮集賢及其麾下閹黨的罪狀,又征得親眼目睹一樁慘劇的百姓們一卷萬民書,血淋淋的,鋪就了一條從宮門到太和殿,直到御案之前的血路。
事情鬧得太大,龍顏震怒,當下便擲下了一方鎮紙,馮集賢跪下,不敢自辯。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一石,今日雖是未能掀起巨浪,卻也讓京城這汪看似平靜,實則底下暗潮洶涌的死水蕩起了漣漪,若再有震蕩,巨浪可成。
葉辛夷卻是全然不知這些。
雖然請了沈鉞幫忙,她沒有問他究竟要從何處著手,也沒有多想勝算幾何。她也有她的事要做。
即便明知希望渺茫,她還是找到了那鄭三家。
可惜了,哪怕那家人確實缺錢,卻顯然不敢得罪了郝運,咬緊了牙,不肯松口。
葉辛夷走了這一趟,越加確定郝運是設局之人,卻也算死了心。
若是沈鉞那里不成,那她,怕也是無計可施了。
第二日,京兆府衙門堂審鄭三之死一案,賀家人和陳大娘一大早便去了,葉家雖然也是關切,卻沒有跟著去。
那樣的場面,可想而知的慘烈,何必去讓心里難受?
果然等到下晌,賀家人和陳大娘回來時,個個都是眼皮腫泡著,失魂落魄的模樣。說是堂審時,陳磊子不肯認罪,被動了刑,板子挨了,還上了夾棍,他雖咬著牙沒有松口,可卻也被折騰了個夠嗆。退堂時說了擇日再審,可要拖到何日,卻是不知了。
賀家人心里懸吊著,不知這究竟是好還是壞。也許,這一段時間會有什么轉機,可卻不知陳磊子還會不會受什么罪。
葉辛夷知道,這受罪自然是免不了的,可她心里卻也篤定,若是郝運的目的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那么,他暫且還不會讓陳磊子就這么死了,必定是會有交代的。想到這兒,她瞥了一眼賀柳枝,不由又是一嘆。
嘆罷,只得給她們一人捧了一杯熱茶來,說了兩句聽上去很是空泛的勸慰之言,除此之外,再做不了其他。她現在與她們一般,除了等,別的什么也做不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衙門那邊沒來傳喚,陳大娘也日日都要過去打探,沒有聽說要再提審的消息。
可沈鉞那里,卻也沒有遞什么消息來。
葉辛夷有些坐不住,便是去了一趟茍記糧油鋪。
茍富貴如今已是接管了家業,成了這糧油鋪的老板。
只是,與梁申舅家是皇商,早前是為做戲,待得奪回家業之后,也無需再裝出一副不學無術的模樣便慢慢浪子回頭了,做起了正經的生意人不同,茍富貴雖然也跟著收斂了許多,不再做那混棒潑賴之流,卻是個吃得開的,與很多早前的“兄弟”都還維持著不錯的關系,因而,在城西,乃至整個京城,他的消息都還算得靈通。
葉辛夷便是要請他幫忙打探一下郝運那頭,甚至是京城近來的傳言。
莫說中間還有梁申的關系,就是如今葉辛夷自己與茍富貴這么多年的交情,他自然都是二話沒有說,拍著胸脯應了。
不過下晌時,便來給葉辛夷回了話。
郝運那里倒沒有探得什么,倒是近來京城里多是傳那東廠督主馮集賢要倒霉了的事兒。
他干的那些個事兒,一樁接著一樁被人翻了出來,苦主也是一家接著一家地找上門兒來,日日里彈劾他的折子雪片般飛向了乾和帝的御案,堆了一摞又一摞,朝上要求陛下徹查并嚴懲不貸的呼聲一日比一日高。
可乾和帝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卻將那些折子都是留中不發。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認為乾和帝不過是在忍,但終有忍不住的那一天,到時,便是馮集賢倒霉的時候了。
畢竟,馮集賢確實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兒,乾和帝總不能一直當作看不見吧?
葉辛夷卻并不那么樂觀。馮集賢做的那些事兒又不是頭一日才做下的,怎么會那么湊巧,就都在這時,一樁接著一樁被人翻了出來?
這擺明了就是有人刻意安排想要拉馮集賢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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