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倒好似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一般,惹得葉辛夷忍俊不禁。
葉辛夷在屏風后洗漱了一番,換上了昨日她和沈鉞出去逛時新買的那身衣裳。
那衣裙是上好的蜀錦所制,華麗非常,若換了在京城,葉辛夷只怕就要覺得打眼了。
可在成都府的錦繡瑰色中,好像非得這樣艷麗的色彩才能相得益彰一般。
葉辛夷換好了衣裳,在沈鉞面前轉了個圈兒,裙角蹁躚,她望著他的眼里也好似有星星,“怎么樣?好看嗎?”
葉辛夷平日里都穿得素淡,印象里,穿得最艷便也是為他身披嫁衣之時。只是彼時,他們之間尚存著戒備與疏離,哪里能如同現在這般,她在他面前總是竭力地展現出最為姣美的一面,卻又每每不同的面貌。
衣裙的顏色若過于華麗,人若襯不起,便只會黯然失色。可葉辛夷卻全然不同,哪怕她的五官與艷麗并不沾邊,只堪清秀,可因著她靈動的雙眸和由內到外的沉靜明澈,卻讓那衣裙連帶著她自己好似都散發著光暈一般,珠玉生輝。
沈鉞一雙漆眸幽沉,將她牢牢鎖著,嗓音低喑道,“好看!好看得……我都舍不得帶你出門讓旁人瞧見了。”
他眼中的熱度幾乎透過目光傳遞到了她身上,讓她周身都不由泛起熱來,微微紅著臉嗔瞪了他一眼,“方才莫不是趁我沒注意,這嘴上抹了蜜吧?”
“歡歡兒夸我情話說得好也不是頭一回了,只是,我心里一直不敢茍同。我這實在算不得情話,之所以好聽,不過全是我的真心罷了。若果真要說是情話,那也成,反正我這話也只說給歡歡兒一人聽。”沈鉞笑著上前一步,一邊說一邊已是抖落開袖子,現出掌心里一朵尚帶著露水的蜀葵來。
“別動!”他低低道一聲,便已是抬手將那朵蜀葵簪到了葉辛夷發間,退后一步,仔細打量了她兩眼,嘆一聲,眉峰卻好似有些苦惱地皺了起來,“怎么辦,好像更好看了。要不,咱們還是別出去了吧?我只將你藏起來,我一個人看個夠便是了。”
葉辛夷抬眼瞪他,“還真是越說越來勁了啊?”耳根發燒,雙頰亦是飛了兩抹紅霞,她抬起手去捶他肩頭,拳頭卻在半空中被包進他掌中。
“我是看你這幾日沒事兒才給你摘了這朵花,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不能瞞著我,定要先告訴我才是,知道嗎?”他收起方才玩笑的姿態,正色瞄了瞄她發間那朵蜀葵,眉眼間含著兩分不容錯辨的擔慮。
葉辛夷心里一軟,抬手挽了他的胳膊,“放心吧,都說沒事兒了,要有事兒,這成都府中到處都是花草,我哪兒能避得開去?”
沈鉞想想也是,不過……“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葉辛夷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成都府什么樣的,爹和林師叔都知道,來之前就耳提面命過,可也不見如你這般緊張的。再說了,我隨身都備著藥的,不會有事,還有……”她懷疑地瞇眼看向他,“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也算半個大夫?”
沈鉞咧嘴笑了笑,“還真不小心就忘了。”
有那么兩個醫術高超的長輩看顧著,葉辛夷那是無用武之地,有的時候偶然想起他頭一回正式在葉家藥鋪里見著她時,她便是站在柜臺后頭低頭搓著藥丸子,垂下的發絲掩映著纖細修長的脖頸,手指被藥丸襯托得更是如同嫩蔥一般,專注的神態,姣好的面容,都刻在心底,卻又恍如幻夢之中一般。
葉辛夷瞇起眼來,哼了一聲。
沈鉞忙笑著牽了她,將她拖出屋子去,“走走走!今日城里熱鬧得很,可別錯過了。”
出了門,隔壁兩間廂房都是靜悄悄的,也不知阿西和阿香倆是在屋里,還是也出門去了。
出了客棧,沈鉞便帶著她直接去了街上,果真已很是熱鬧了,來來往往皆是人,面上俱是帶著笑,歡快非常的過節氣氛。
浣花溪邊有不少人賞景看花,沿著溪邊便有小販擺了攤子,一路逛過去,賣的東西有吃的,有玩兒的,天南地北,各式各樣,居然品種甚多。
尤其當中很多,就是京城之中也甚少見。
有那將竹篾片得極薄極細,用來編的小巧器件,有針線籃子,巴掌大的小簸箕,還有小竹簍。
蜀地多民族,也有一些帶著鮮明異族特色的東西。
譬如夷族人用的漆具,都是木質的,漆以黑、紅、黃三色,色澤反差大,卻又奇異的協調。
還有帶著些許南越特色的銀器,那些銀首飾雖是不如京城那些銀樓里的精致,卻帶著些古樸桀驁之氣,葉辛夷挑了兩個銀鐲子,上頭雕鏤著小魚,逗趣可愛。
再有那扎染的布料,很是新奇,葉辛夷扯了幾尺想著回頭做條裙子。
拉著沈鉞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逛過去,看到感興趣的便停下挑揀一番。
不過,那些東西多是新奇,倒是并不值當幾個錢。
逛了好一會兒,他們行至一個賣繡品的攤子前。
蜀地最為出名的蜀錦和蜀繡會有不少送去京中,可本地的鋪子里當然也不缺上品。這些民間小販賣的東西雖然質地算不得上乘,可卻不乏巧思,新奇可愛。
葉辛夷一路看了過去,倒是也看到了不少這樣的攤子。這會兒卻是一眼便看中了這攤子當中一塊蜀繡的帕子,雖然只在素色絲帕一角繡了花,可繡工精湛不說,更是雙面繡,一面是兩朵深紅色芙蓉,一面卻是川劇的臉譜,甚是新奇。
葉辛夷有些愛不釋手,問了價錢,卻是皺了皺眉,雖然比她料想的便宜了許多,但以他們目前的狀況來說,卻還是有些勉強了。
當初為了以防萬一,她是在他們倆隨身的布袋里各放了兩片金葉子,但這一路上都在花錢,后頭的勢態會怎么樣也暫且不知,還是得省著些花才是。
葉辛夷放下那絲帕,轉身去拉了沈鉞的手,就要走。
沈鉞卻是避開了她的手,一邊說著“喜歡就買下”,一邊便已是掏了腰包,付了賬,轉手便將那張絲帕遞與了她。
葉辛夷神色有些糾結,半晌后才接過那張絲帕,嘆了一聲道,“咱們得改改這大手大腳的毛病才是,可別過上幾日便得喝西北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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