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宋時崇尚雅致,文人氣更濃郁。但私以為受晚唐五代遺風所致,對符節器物的追求精細化的同時也有跌入繁縟的危險。重文輕武、儒釋道三家注重內在修養、特殊的民族問題等等因素讓宋成為偏愛淡泊精神和向世俗發展的穩重的朝代。在繁瑣的形式之上乘托著平淡自然的美感。
對于服制不斷更新與首飾品級的追求使得宋時的器物名目眾多。簪娘在選擇的時候費了很多心思。與寫唐時的不同,簪娘不選擇圍繞一個核心鋪展,而是沿宋時的民族朝代和地緣的曲折關系做小心地推進。
辟寒鈿
“不服辟寒金,那得帝王心;不服辟寒鈿,那得帝王憐。”在選擇辟寒鈿時,簪娘覺得這個寫起來相對會輕松,辟寒鈿有上述的書面意思,比較容易聯想出起帝王情意。
李師師與宋徽宗的故事看得不少,以曼中的視角來看大概是又一種傳奇式的發展。簪娘動筆之前權衡了很久是將故事落在太平時還是落在戰時,最終還是選擇了東京之戰作為隱藏的背景。李師師端坐于高閣上梳妝博笑的模樣也隱隱有未經戰亂而逐漸腐爛的靖康年間的風貌。
曼中最終是否逃回了梅州,還是躲在東京的小角落中靜待騷亂過去,簪娘不想做清楚的交待。僅僅是她越過妓院,將無論是李師師還是南下的金兵都甩在身后的舉動,簪娘覺得都已經比她究竟去了何方更加重要。文中的李師師希望曼中記住的也并非什么辟寒鈿的詩句,而是“梅州”,也是希望曼中最終能夠在年邁時回到她心念的好去處。
地點同樣是東京城,尋父的蘇夌娥在元夕臨近時遭到劫持,幸而在船上結下情誼的韓憺出手搭救,這才幸免于難。簪娘在臨近結尾時曾想著是否要讓這位苦命的女兒與父親相見,但最終還是選擇讓蘇夌娥繼續踏上尋父的旅途。為了父親嶄露自己磐石毅力的蘇夌娥只有在不斷的行走中才能撐起飄搖的世道壓在自己身上的擔子,否則她也只好回家陪著她溫柔但對生活無還手之力的母親一同哭泣。
簪娘有意將花石綱的運送人員這個身份安插在蘇夌娥的父親身上。花石綱為滿足帝王貴胄的享樂欲望而生,選取東南地區的花石玩物,奇珍異寶載至天子腳下。宋史提到花石綱時刻意用“流毒”二字,意思并不隱晦。蘇夌娥的家庭離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高位的樂趣扎下爬過半個宋朝的毒根,一直蔓延到蘇州城中的蘇夌娥身邊所致。她鼓起勇氣孤身北上的舉動已是勇敢地將離散的亂緒斬斷,簪娘覺得她選擇繼續尋父,一定會將毒根徹底撅起。簪娘在寫蘇夌娥的故事,也曾偶然想起過宋時江南一帶地方的起義軍,感慨磐石的意志可不僅僅只在蘇家打磨假山的庭院里。
九子奩盒
九子奩盒嚴格來說并不屬于宋遼金時的器物。而要遠溯漢時,貴婦喜用漆奩盒,九子奩盒才較常見,我國出土的西漢奩盒數量也比較多。簪娘刻意將它丟給完顏雍和烏林答,又借他們之手呈給帝王,本意是想讓它作沒落中原的替身,轉手于北方的金人間,即便歷史悠久華貴異常,可在大勢所趨下,或是作為明哲保身的代價或是當作討好奉承的禮物,都要毫不猶豫地脫手。烏林答最后成全了完顏雍的全身而退,完顏雍也沒有辜負她的犧牲,在推翻了完顏亮后躋身金朝較優秀的皇帝之列。
簪娘在寫完顏亮的謀逆時對比了金與宋,兩方交戰次數不少,無論真心還是假意也能夠攜起手來。兩個不太平的并存朝代身上都帶有完顏亮身上狡黠的氣息。完顏亮荒淫暴躁,同時又冷靜大膽。簪娘覺得完顏亮雖然讓文中的君臣心里忌憚不適,可他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最適合站在皇宮中的人物。
明月珰
簪娘寫明月珰時,只想將它放置在與世無爭的登州城外臨海的村落中敘述,可寫出來卻變成了一個知與不知的故事。假作全知全能的顧大師,不愿得知但卻無所不知的顧余,對事情一知半解的玖玖和肅肅,恪守自己所知的羊屰以及頑強獲取新知的羊華。在登州以外的地方,幾個對立的朝廷或許已經拼殺的你死我活,甚至傾覆。可小小的海邊村落可能還在為是否得知一位掩人耳目的老騙子的真相而陷入小小的風波中去。顧余最后令羊華得知,喧鬧原來是蒙古大軍攻向搖搖欲墜的金朝時。羊華也僅僅是稀奇而已。
簪娘在動筆時本想寫羊屰為保護肅肅遭遇海難身亡,但最終還是偏心了一些沒有讓海難帶走他。簪娘喜歡羊屰羊華父女的原因也是父母兩個能夠展示出海的胸襟風采。雖然羊華一步遠門都沒有出過,但她的氣魄絕不會低于一心高飛的顧余。
明月珰是耳飾,一般都用晶瑩剔透的材料制成。簪娘去查關于耳洞的事情時,發現打耳洞還有女**隸這樣的因素在,一度十分棘手。所幸古時愛美的人也發現了這種打扮的手段,才讓簪娘省了許多麻煩。
簪娘所寫的玉燕屬于簪釵的附屬裝飾,在古時立春節日時專門綁在簪釵之首表迎春慶賀之意。不但是各家可自行用彩帛制作,如果逢了節慶的朝賀,官員按品級劃分進行賞賜,所賜之物中也常常有寓意迎春的玉燕。同時還有另一種省稱“玉燕”的頭飾,實為玉燕釵,常做男女定情之物。簪娘在兩種首飾中挑選了前者。
張即之為南宋書法家,宋史稱其“以能書聞天下。”簪娘寫權之逡愛將張即之當成勉勵自己前行的前輩,其實意在強調于凋敝中挽救頹勢的大都不入俗流。想要成為像張即之那樣既能窮盡技法,柳暗花明的聞天下的大師,縱有權之逡身上的天賦還不夠。他孤僻內向,專心工筆,雖是好事,卻似乎會成為未來的局限。涂雀權如境甚至小卓隼等人為他的墨硯里倒入了各色生活,對于權之逡來說不是攪擾而是幫助。
大梳裹
恒角與三粲位于不同的石窟,有著截然不同的長相,遠行的理由也不同,所以簪娘也讓他們有了不同的王何煙。在樣貌上恒角粗礪,三粲柔美,但恒角是被賣入北石窟寺,而三粲則主動逃進北石窟寺。所以實際上恒角更加溫和,而三粲才是粗獷的那一個。為了這個,簪娘在最后才讓飽受折磨的三粲牽起恒角的手出逃。恒角孤身一人,不一定能夠扔掉王何煙的衣服,也不一定能夠赤身躍出北石窟寺。三粲像是北石窟寺外的狂風,而恒角更像那副北石窟寺頂的舍身飼虎圖。
大梳裹是宋代盛裝,裝飾于高大發髻之上。侍女芙安正處于大梳裹旁的一個過渡地帶,她的后方是花蝶,正撲扇翅膀在往前趕,她的前方是嬤嬤,弓腰哈背已經被郡主馴服。芙安不前不后,本可以挑一條道路自己走。可大梳裹一旦架上,芙安便會成為嬌花,被風一吹都累,更不用提自己找路走了。簪娘覺得有些可惜,但是華美的大梳裹在旁,并不是誰都可以泰然處之的。
順帶一提,宋史中真有位齊安郡主,后又封了公主。但與文中的這位嬌花并不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