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停了。
住在皇城之中的百姓們,又像往常一樣忙碌著,或者相約著去逛綢緞莊,好買點絲綢回家做新衣;或者相約去逛雜貨鋪子,存點貨過年。
再過兩日,林玥就要進宮與陸景爍舉辦婚禮了。這幾天,她都呆在尚書府里,哪兒也不想去。
而事實上,她確實也很忙,忙的哪兒都去不了。
雨靈姑姑和傾顏姑姑都來了,她們過來,一個可以幫她照顧盧家的外祖父母,也就是養母的父母。另一個可以幫她照顧著妹妹林晗,因為林晗有些懼怕她的母親蕭語萱,只要她母親一抱林晗,林晗就哭的特別傷心。
蕭語萱很是無奈,低聲和她商量道:
“玥兒,娘可能是沒怎么帶過孩子,這都一把年紀了,還是不能把孩子帶好。我是挺喜歡晗兒的,看著她,就和看到多年前的你一樣,心里別提有多歡喜了。可晗兒就是愛哭……”
林玥很想說,林晗本來就很怯生。
要不是她從前在沁荷縣的那會兒,在客棧幫工,也是把林晗帶在那兒的話,只怕林晗會更怯生。
再就是她母親在這些年里,也確實是沒帶過孩子。
一個沒怎么帶過孩子的人,想把一個膽小的孩子帶好,本就不易。
林玥微笑著安慰蕭語萱,“娘,別急,等你和妹妹再熟悉些了,就好了。”
蕭語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讓你姨母幫我請個乳娘來,好幫我帶帶晗兒。等到晗兒再長大些了,我就教她讀書識字,撫琴、作畫……”
林玥覺得這主意不錯,其實她母親平日里也很忙,主要是她母親是醫者,有時還要為皇后娘娘配制丸藥。
哪怕就是不必進宮送過去,但皇后娘娘在這些年里,除了服用過薛老將I軍的妻子為她配制的丸藥而外,就只服用過,她的外祖父和她母親配制的丸藥。
母親有時候一忙起來,一天都難得吃一餐飯。在這種情況下,也確實是沒多少精力照顧妹妹林晗的。
林玥欣然一笑,點了點頭。
卻就在這時,坐在雅間里的林玥,聽到了屋外傳來的敲門聲。
林玥開門一瞧,只見是她的養母的父母,跟著她親生母親的父母來了。四位老人都是儼州人,在看到她之后,都親切的用儼州方言和她交談。
“玥兒,我們幾個老人想你們娘兒倆了,就都過來找你們聊聊。”蕭語萱的母親說道:
“再過幾天,你就要入宮去了。到時,我們幾個老人家想見見你,也沒這么容易了。來,玥兒,嘗嘗我親手做的糖果,可甜啦。”
“外祖母真好,多謝外祖母。”林玥微笑著謝過,伸手接了糖果,首先就喂了顆給另一個外祖母吃,說道:
“您也嘗嘗。”
養母的父母在來到尚書府之后,就沒有哪天沒說過,想回到沁荷縣去。
林玥拿儼州口味的糖果,給她的養母的母親盧老太太吃,也是為了讓老人家吃到家鄉那邊的美食。
林玥招呼他們幾位老人坐,她自己則去廚房那邊,把她的外祖母做的糕點和糖果都給裝好,隨后端進了雅間。好方便幾位老人家品嘗。
等林玥端著糕點回到雅間里,正好聽到了盧老太太說的話:
“萱兒,你要把林衡留在皇城,跟你們在一起過日子,我沒意見。但你若是要把晗兒留在你身邊,還要給她請個乳娘的話,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為什么?”蕭語萱問道。
盧老太太尷尬的看了看林玥,欲言又止。
“您說。”蕭語萱很是善解人意。
盧老太太說道:“這還用問么?你們請乳娘……”還真是沒法兒讓人放心。
雖然盧老太太沒把話說完,但已經回到了雅間的林玥,卻猜出了盧老太太的心思。無非是想說,請個乳娘不可靠,不放心把林晗交給乳娘來照顧。
舅父盧竣誠在來到皇城的尚書府之后,都還跟林家的親戚們說過一些事兒。
盧竣誠說:“……我和沈兄就一人留了樣物件兒,我留的玥兒的那面菱花銅鏡,沈兄就留的玥兒的那件披風。”
“包裹著玥兒的那件披風上,多處留有血跡。但沈兄和我在看了后,卻都細心的發現,披風上繡的有個字。”
林家的親戚們聽了,都爭搶著答道:
“披風上的字,乃是個瑢字。”
“對,包裹著玥兒的那件披風是湖藍色的,是玥兒的祖母親手做的,親手繡的瑢字在上面的。”
“那件披風,本就是玥兒的父親兒時用過的……”
林玥聽了,腦海里很快浮現出,舅父盧竣誠年輕時,那高高瘦瘦的背影。沈叔父站在舅父身邊,與舅父站在松林間相商。
舅父說了句什么話,沈叔父聽了,連連擺手。
那時還是個女嬰的她,在舅父懷中,很乖。
舅父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臉上的笑容很是慈祥……
尚書府的雅間里。
蕭語萱聽了盧老太太的話,急的險些落淚。良久,才道:“那個乳娘是仇淵離介紹來的,我和玥兒的父親都知道,她不靠譜。所以在她來了后,我們從未對她說過,我們的女兒叫林玥,而是說的,我們的女兒叫林菡……”
“她聽了,就信了,也就記住了林菡的名字。”
“我和玥兒的父親一直以為,只要我們自己防的好,就能一切都好。可我們再怎么防,也還是沒防住她那只白眼兒狼!”
“所以啊,還是不能給晗兒請個乳娘。”盧老太太痛苦的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反正是要回到鄉間種地去的,玥兒和太子殿下有孝心,把他們買在儼州一處湖邊的宅子,送給我們了。一聽我們說,想回去住,就又托人買了十多畝田地,還請人在幫我們修建宅子。可能等到明年夏天,我們就有新屋子住了。”
“到時,我們就把晗兒帶回去,跟著我們一起過。”
盧老爺子聽了這話,忙點頭說道:“對,我家老婆子的意思,也正是我這個老兒的意思。我們的女兒和女婿都走了,只留下了這么三個孩子,玥兒和衡兒在皇城,我們就想把晗兒帶回去。留她在身邊,也好陪陪我們。”
“每年清明,也能帶著晗兒去為她的父母掃墓。”
盧老太太的話語很是悲涼。
蕭語萱只聽到盧老太太這么一說,便也不好勉強,只得答應。
林玥只見蕭語萱那暗淡的眼神,心里莫名的刺痛了下。
母親是一番好意,才想要親自照顧妹妹林晗的。盧家的外祖母有那些方面的擔憂,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她不怪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家里還有其他的客人們,她也不好一直呆在雅間里,就沒有去說什么話,好安慰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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