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贏什么呢,贏了之后有什么呢,這會也說不得其他,她喊魯文安:“讓他們開門,現在就開。”
魯文安笑道:“哎呀,咱們別地兒也能走,不就是要進去。”
“讓他們開門。”
“那你贏了之后要做啥啊。”
薛凌以為魯文安真的答應,急道:“贏了我就會回來,你在這里等我,很快,你在這里等我。”
魯文安指了指門里頭,笑道:“那也沒今晚快啊,咱們不得趕著回去,你爹不在,怎么還繞遠。”
她淚眼往里看,片刻咬牙道:“不行,我....”
魯文安伸手抓了她肩膀,笑道:“咱回去吧,有啥不行,哪次不能回去。”
薛凌偏頭看了看胡人馬匹,又沉默片刻,搖頭道:“不行,不行,我.....”
魯文安打斷道:“不用管他們,你走,筐子有蓋,絞索摻了鐵絲,墻上有人接應,不怕。”
他手滑到薛凌后背,輕拍了拍:“咱們先回去,這里呆不住,再去別的地方,總有安生地兒。
你怎么跑狗窩去了?
我認識沈元州,咱們....”
劍柄在城門上敲出重重一聲,薛凌拿下他手,道:“讓他們開門,讓他們開門放我過去。”
魯文安復伸手要攬她,笑道:“都說這門....”
薛凌一掌將人推開,垂頭道:“讓他們開門,不然,等我.......”她要說踏過去,繞齒數回不能出聲。
“不然,等我死在這。”
她往馬匹處狂奔,魯文安要追,箭矢呼嘯而來,他看她沒擋,再不敢動。
薛凌上馬再沒回頭,看不見魯文安倚在城門上,雙臂張開,橫過門縫,夜色里宛如釘了個門栓上去。
再回帳里,拓跋銑尚沒歇,一身酒氣頗濃,瞧見她,笑道:“這么快。”又舉杯道:“伱也來點?明日不用攻城了,宿醉無妨。”
薛凌道:“我不知道他在城里,甚至不知道是誰。”
拓跋銑收了杯子,攤手道:“我信你,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但他說他是安魚,你就當他是吧。
城主大人。
我信你不會有這蹩腳伎倆,你若知道他在城里,他今日定不會出現在這。
可你看,他今天偏偏就出現在這,算不算天助本王。說好了,三天,多一個時辰都不行。”
薛凌道:“你依然可以繞道去寧城。”
拓跋銑順手掀了桌上杯碗,道:“我勸你不要挑戰本王耐心,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本王也開始覺得無聊了。
陰謀詭計,勾心斗角,還是你們漢人擅長,不如我早些將你剁碎,老樣子去攻城,能打到哪算哪,好歹落個暢快。
繞道去寧城,然后你和那誰,安魚合謀,前后伏本王是嗎?”
他使了個眼色,一個胡人將滿身是血的薛暝從簾后丟了出來。薛凌看罷一眼,站著沒動。
拓跋銑笑道:“新歡舊愛,反正你多,也犯不上為了這么點跟我翻臉對吧。”
薛凌道:“那兩個姓霍的,你放一個走吧,他們不是我的人,他們只是為了跟著我殺沈元州。
這個節骨眼兒上,殺了沈元州,對你總是有好處的。”
拓跋銑毫不遲疑:“我過平城,他們就走。”
薛凌上前扶了薛暝,什么也沒說轉身離了帳子,回到自己住處方道:“他們動手?”
薛暝從懷里拿出水囊道:“也不是,我離他太遠,沒能夠挾持。我看這里還有些,丟了可惜,明天咱們也去不得了,能撿一點是一點。”
薛凌沒伸手接,撇開臉問了傷勢,薛暝只道是“皮肉傷,無甚要緊”,復含笑將水囊放到薛凌懷里,道:“怎么,忽然成了這樣,來的是誰。”
薛凌呆呆握著水囊,半晌笑道:“誰知道呢,忽然就成了這樣。”又問底下人如何,薛暝道:“當時有人在近處,但事發突然,也沒到搏命的地步,我怕貿然發令喚出來,白白送命,就沒喊。
你走后,我又被困在那,沒與他們細說,咱們今日回來的又晚,這事兒,他們大概只知道出了意外,但并不知道具體經過。”
薛凌聽他說話吃力,身上鮮血還沒干透,隨手將水囊扔到了桌子上,嘆了聲氣道:“我看看。”
薛暝還待推遲,薛凌道:“生死難料,咱們各自擔待點吧。”
薛暝點頭,解了外衫,才看見里面胸口后背破了好幾道,薛凌嘲道:“那狗怎么回事,還要特意找件好衣裳給你糊上。”
她湊近些許看了刀口,賭氣一般:“真是怪,不像是死手,你怎么沒死,就算打斗中僥幸,事后他也該將你剁了。
我又不能與他如何。”
她轉身去找行囊,邊走邊道:“咱們來時不是帶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藥沒有。”
薛暝忍痛跟上去,輕道:“有的,我來找。”
薛凌停步,既沒去找,也沒回頭,薛暝生疑,才見她肩膀抽動,貌若在哭。
他心中酸楚,輕道:“無妨,養幾天就好了。”還不見薛凌回頭,又湊近些許,道:“我騙他的,我說你的東西都是我在收著,我藏在了原野上,我若死了,你無憑無信,根本近不到沈元州身側,他不能取我性命,皮外傷爾,養幾天就好了。”
薛凌嗚咽難忍,回頭來狠道:“有藥沒有,見血封喉那種。”天下之大,總有毒物能使人頃刻斃命,陶弘之那就有。
她問薛暝:“有嗎,我們帶了嗎?有嗎?”
薛暝搖頭,道:“確備了一些,說見血封喉,勉強稱的上。”
薛凌等不得他說完,道:“是嗎,在哪,有多少,現在給我,全部給我。”
她氣的發抖,薛暝試探抬手,安撫道:“有是有,但他現在肯定有防備。何況,就算能得手,你也走不了。外頭有千軍萬馬...”
薛凌不由分說將他手擋下,恨恨轉頭,道:“全部給我,總有一天我要用上。”未必不能先殺了拓跋銑,沈元州那頭還能再想辦法,總能有辦法。
薛暝道:“可是,三天之內.....”
薛凌吼道:“你先給我。”
薛暝無奈,道:“沒放我這,明日再拿與你吧。”
她勉強罷休,抬手飛快擦了眼角,生硬道:“你不用擔心,就算開不了城門,我也會將你送走。”
薛暝不置可否,另問:“晚間來的是誰?”
她好像回憶了很久,眼眶淚水都蓄滿,薛暝不忍,想說算了,薛凌再擦,木然道:“誰都不是。
他不給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