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耶。
玄應離遭玄門大家玄家攆出家門,一度流離失所,惶惶不可終日,在迷離之時,得以窺見一線生機。
一位白頭的老者,為他指明生路在齊國,果不其然。
只不知那位老神仙,今在何處。好問清名姓,以便來日心懷感恩矣。
陷入回憶中的玄應離,迷迷糊糊之間,覺著有人在眼前晃蕩,飄來飄去。
凝起精神,竟是冷小帥,不知不覺,二人在此地久坐多時,猛一起身,玄應離竟左右晃悠了一下。
冷小帥連忙上前伸手扶住,關切問道“阿離大哥,身體無恙乎?”
玄應離搖了搖頭,回道“呆竹子,阿離大哥無事,只是開心而已。”
冷小帥撓了撓頭,眼中盡是不解之義。問道“阿離大哥,不過在此坐了良久,怎的就開心起來了。方才瞧你老僧入定一般,莫不是神仙入夢了?”
玄應離哈哈大笑道“呆竹子,當真是個呆竹子耶。你且看看……”
冷小帥接過,原是一封秦王姐夫批示的折子,不知阿離大哥有甚開心的。
將折子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的冷小帥,不甚喜愛讀書的他當真不易呀,然而,仍未找出玄應離開心所在的秘密。
可憐兮兮的望著玄應離,玄應離近身上前攬著他的臂膀,道“呆竹子來看阿離大哥,甚至與阿離大哥同進退,豈非令人振奮之事耶?”
冷小帥聞言,點頭如蒜,道“小帥就知曉,阿離大哥一定需要我。”
兄弟二人,勾肩搭背,望著芙蓉城主街道漸漸遠去。
主街之上,蜀地百姓,來來往往,不少百姓認識玄應離二人,記得大破蜀地的冷小帥,尤其記得破除巫覡用作蒙騙百姓的習俗,而挽救人性命的玄應離。
此時望見并肩同行的二人,過往行人皆露出感激的笑來,頗有幾分劫后余生之感。
望見秦軍士的笑容亦越發真摯起來。
頭也不回的二人,并未瞧見蜀地百姓對他們的喜愛之色,仍繼續行進著。
你偷搶我一口梨,我再暗踹你一腳,以示禮尚往來也。
玄應離與冷小帥兩人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一路打打鬧鬧的回到了太守府邸,自冷小帥下了蜀地,秦王昭世便將蜀地設為蜀郡,玄應便是這蜀郡太守。
當時冷帥去而復返,領了這任命狀,還鬧出不少笑話。譬如,至蜀地幾日,方才想起,自家好兄弟升了這蜀郡太守一事。
否則如何說這冷小帥,好似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腦中除了打仗一事,便只余下吃喝二字,也不知甚是才能長大呀。
玄應離不知第幾次望著肚子上的長腿嘆息,輕輕的挪開,不由揉了揉眉頭,少時便不曾與人同榻而眠,如今倒真有幾分不習慣。
長腿席卷而來,一夜不知凡幾。玄應離只得起身,望著身旁沒心沒肺的冷小帥,無奈的搖了搖頭。
入夜之時,冷小帥抱著瓷枕從隔壁過來,義正言辭的說道“阿離大哥,蜀地方才歸屬,小帥擔憂你的安慰,特來與你同榻而眠。”
此時回想起自身當時不敢置信的模樣,真是畢生難忘也。接著便云里霧里的遭冷帥將床占據了部的有利地勢,合該夸夸他不愧是上將軍耶,睡夢之中尤不忘率先占據有利地形。
不知揉第幾次眉,玄應離幾無睡意。索性無事,挪開胸口上的腿,悄移下了床榻,摸索至窗戶邊,就著月色,拿起一份不知是甚的物什,細細研讀起來,其間和著幾分不雅的呼嚕之聲,倒也含糊著過去了。
翌日大早,一覺天明的冷小帥只覺得精神百倍,上寢殿外的院落里打了幾套拳法,倒是舞得虎虎生風,收功畢時,正好回頭瞧見窗戶前探著頭一點點的玄應離。
瞪瞪瞪幾步上前,走近了方才發現,玄應離的眼睛周漆黑如山水墨畫,竟是未休息好。冷小帥開口說道“阿離大可,小帥這就要說你的不是了。”
玄應離覺著有幾分莫名,不過看了幾眼他打拳法,怎的就還成他的不是了,莫非此拳法乃是他冷家秘傳,不外傳的,若是如此何苦在這院落中武也,不若躲在房中習來便是了,如同他一般不經意瞧見的,來往間不計其數也。
仍得撐著滿臉笑意,問道“呆竹子,怎的了,阿離大哥可是哪有不妥之處?”只是此時的玄應離笑起來,像極了蜀地一種山間自由行走的動物,圓圓滾滾,眼睛黑黑大大,好似遭人揍了似的,不過瞧著極為逗樂。
冷小帥回道“阿離大哥,不是小帥要說你的不是,瞧瞧你年紀也不小了,怎的還不愛惜自家身子,究竟是甚書籍,值得你廢寢忘食啊?瞅瞅這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帥打了你似的。”
玄應離……
玄應離額頭青筋暴起,喋喋不休而不自知的某人,仍自顧自的說道“阿離大哥,這書有甚好看的,不過,若是提點兵法之書,小帥興許也會如此,也不至于像阿離大哥這樣,還是阿離大哥身子太差了,應當好生習武強體才是啊。”
玄應離已經不知如何開口,反正是為他著想,如此一想,眼前之人的喋喋不休就變成了長輩的絮絮叨叨,教人熨帖不已。
渾然不覺已做長輩的冷小帥,絮叨半日,不見玄應離搭腔,便問道“阿離大哥,說了半晌,還不知你究竟看的甚呢,可否讓小帥瞧上一瞧?”
玄應離如珍似寶的將手中書卷從窗戶遞了出去,冷小帥伸手接過,頓時眉頭皺起。
只因書卷之上的字他都識得,可放在一起,他竟然不懂,阿離大哥究竟看的是甚啊,莫不是學著那秦嬰大哥偷煉秘法,好羽化登仙?
脫口而出的問道“阿離大哥,你莫不是要成仙?瞧著有湖水,難道是水中精怪誘惑于你?”
看似毫無章法可循的問話,玄應離實打實的聽明白了,但他竟然寧愿聽不明白。
一腔心血,幾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