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微微一怔,看向楊昭,笑道:“楊史公也有雅興?好啊,但請楊史公出題,我早說了,如果是楊史公,彩頭便是二百萬貫也成,史公是想賭九十萬貫么?”
楊昭捻著蘭花指,細聲細氣道:“那倒不是,我只與東海公賭三十萬貫,若我贏,王媽媽的欠條,就此作罷,東海公意下如何?”
李景爻等州官就明白,刺史大人可不想在本州境內得罪這位司徒府乳母,但也不是故意想和東海公作對,所以,就賭三十萬貫,表明自己的態度。
至于王吉和周貢的死活,誰管他們?
陸寧聽了一笑,“好,那我就與史公博上一博,請史公出題!”
楊昭招招手,一名扈從跑過來,楊昭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扈從得令而去,
半個多時辰后,那名扈從跑進來,將一套叮鈴作響的鐵環套鐵環雙手奉到楊昭面前。
楊昭笑著拿起鐵環套,對陸寧道:“東海公,我就賭,你不能用最少的步驟解開這連環套!”
陸寧看得一笑,“史公原來還喜歡這些玩具。”
周貢已經蹲到了墻角,此賭輸贏,都和他無關。
坐在下首的王氏,臉上有了希翼之色,緊張的看著楊昭和陸寧的動作。
陸寧已經走過去,接過了楊昭手中鐵連環,其實,這鐵連環,不過是九連環的變種,不過現在的人不明白其原理,以為多加一環就更復雜了一樣,其實萬變不離其宗,九連環,就是九連環。
這一個,不過是十連環,步驟比九連環多了一倍。
“史公,我就開解了啊!”陸寧說著話,手就慢慢動了起來,其實他甚至可以一瞬就將這九連環解開,但為了在場人看清楚,他每一個步驟,都很慢。
“啊,啊,啊……”在陸寧解到一半的時候,眾佐官已經紛紛發出驚呼。
王氏面如死灰,或許,比絕望更難受的滋味,就是絕望之后,明明看到了希望,但最后的結果,還是絕望。
楊昭的白嫩面皮,也漸漸變色,他一個勁兒對陸寧眨眼睛,陸寧陣陣惡寒,扭頭不去看他,故意裝作不知。
當陸寧將最后一個鐵環解開,笑道:“第六百八十二步,史公,我這可是最快的解法?”
見楊昭結結巴巴的樣子,王氏起身,快步離開,在桌上,留了一張按了手印的欠條。
周貢和眾婢女,忙跟在了后面。
楊昭已經窘迫無地,思及自己不到三百貫的年俸,以及還不如王吉豐厚的家底,簡直y
u哭無淚。
心里悔的啊,沖動是魔鬼啊,自己腦子一熱,趟這趟混水干嘛?
那王氏,看走時的決絕,可不是尋常女子,哪里會去尋死覓活?
女人啊女人,太善變了!
害死我了啊!
李景爻等州官,面面相覷,這,難道刺史大人也要砸鍋賣鐵,從此過上王吉般悲慘的生活?
這東海公,比奴隸主還奴隸主啊?
陸寧這時就笑著拍了拍楊昭肩膀,“不過史公,我懂你的意思,你無非是怕我得罪人狠了,幫我圓場來的,所以這次賭約,就此作罷吧!”
楊昭呆了呆,其實他哪里有那等好心?
他確實是擔心這王氏,尋死覓活,如果在這海州城投了江或上了吊,他可怕惹禍上身。
而且,他根本就不信這東海公什么都懂,怎么,還能解開這連環套了?這東西,可不常見,是自己喜歡玩,才令人專門定做了一個。
等著東海公解到一半,他才慌了神,連連對東海公擠眉弄眼的,但這家伙,鐵了心,根本不理睬自己。
哪知道,正如贅冰窟之時,這東海公,卻大度的赦免了他的債務。
楊昭激動啊,感動啊。
“東海公……”他眼里,都有了淚花。
被這楊昭含情脈脈的看著,陸寧頭皮陣陣發麻,真想將他一腳踹飛。
“東海公大義!”
“東海公和史公,今日賭約,必是一段佳話!”
李景爻等州官松了口氣,立時諛詞如潮,好似,不知不覺的,拍這位東海公馬屁已經理所應當,哪里還會想起,東海公腦門上那“農蠻”、“狗屎運”的標簽?
如果還以為東海公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些州官,那也混不到現今的位置。
菜肴豐盛,楊昭連連敬酒,盯著陸寧的小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九世的情人。
“我說了,盛情難卻,但是三巡酒過了,我得走了,還請各位勿怪!”陸寧對在座眾人拱拱手。
一眾州官嚇得忙都站起來。
楊昭卻如怨婦一般,立時滿臉的哀怨。
陸寧咳嗽一聲,“實在是在東海,要開一個競拍籌備大會,什么都定好了,我沒想到王媽媽的賭約要拖到今天,我必須要走!”
“競拍籌備大會?是什么?”楊昭略有些好奇的問。
陸寧略一琢磨,笑道:“若史公有興趣,便和我同去東海看一看如何,以后,還有許多事務需要史公相助。”
“哦?”楊昭略一沉吟,“好,本官就陪東海公走上一遭。”
以李景爻為首的眾州官心下都是苦笑,其實刺史大人一向喜怒無常,看起來很容易給人人畜無害很軟弱的錯覺,但實際上,狠著呢,海州眾佐官,除了王吉,誰不怕他得要命?
現今和這個同樣容易給人錯覺,看似稀里糊涂,實際上好似無所不能的東海公湊在一起,可真不知道,會不會鼓搗出什么大事件。
但他們自不敢多說什么,見兩人起身,忙都躬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