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親昵的摸了摸阮明妍的小腦瓜,小孩子長得很快,才幾日功夫不見,她恍惚又覺得阮明妍似是高了些。
當然,這與教導她的先生也是分不開的。
這位先生不僅教了阮明妍的手語,還負責著阮明妍的啟蒙,還經常在課下帶著阮明妍出來活動下身體,是一位極為負責的先生。
阮明姿鄭重的跟站在一旁沒說話的女先生道了聲謝:“這些日子勞煩先生費心了。”
女先生姓左,也是出身于書香人家,只是家道中落,族中產業都被變賣了個干凈。后來她勉強尋了個老實的漢子嫁了,結果沒幾年又守了寡,左夫人帶著兩個孩子過活,眼下出來不僅僅是給阮明妍一個人當先生,下午還要去另外一戶人家,教那戶人家的小姐學習詩詞韻律。
左夫人連忙側過身,“不敢,職責所在罷了。”
這位左夫人經過生活的磨煉,很有些世俗的智慧,并不像普通的知識人那般,肚子里有了點墨水便自命清高,拿下巴看人。
阮明姿很喜歡這位左夫人這點。
阮明姿順口考校了幾句阮明妍的功課,見她努力打著手語,表達著自己的見解,阮明姿臉上笑意甚濃,對左夫人這位夫子越發滿意。
正好眼角余光見到在一旁站著的左夫人有些躊躇的模樣,似是有話想說,阮明姿頓了頓,輕輕把阮明妍往屋子方向推了推,輕聲道,“妍妍,我同你家先生說幾句話。你去屋子里待會,整理一下你這幾日練的大字,一會兒拿給我看可好?”
阮明妍年紀雖小,卻也是個冰雪聰明的,見狀很是干脆的點了點頭,又朝她家先生比了個手勢,算是打過了招呼,這才回了屋子。
左夫人看著阮明妍的背影,忍不住嘆道:“阮二姑娘真是我帶過的學生里,最為乖巧聰慧的。”
哪個家長聽到旁人夸自家孩子不開心,她頗為高興的笑了笑:“左夫人過獎了。”
左夫人笑了笑,倒沒有跟阮明姿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道:“阮二姑娘同阮大姑娘的聰慧如出一轍,想來阮大姑娘也是看出來我有話說了。”
阮明姿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請講。”
左夫人嘆了口氣,有些猶豫:“我應該是要……搬走了。”
阮明姿稍稍一愣:“夫人好端端的,怎么要搬走?搬去哪里啊?”
阮明姿很是看重給妹妹請先生這事,請先生之前,就差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給調查過一遍了。她自然也是知道,左夫人的親眷基本都已經不在了,就連嫁的夫家,也是當地一戶家世干凈的淳樸人家。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搬走?
“去廬陽道那邊。”左夫人顯然也是有些猶豫,“雖說這事還沒定下來,但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她苦笑一下,“那邊我有個遠方姑媽,前些日子捎來了信,說是身子不大行了,隨時都可能去了。若沒有繼承人,屋子田地什么的就要被族里收回了。她想收我家輝哥兒當嗣子。”
左夫人話里并無太多天上掉餡餅的驚喜,有的只是一些踟躕不安,猶豫不決。
阮明姿倒是愣了愣:“廬陽道那邊?”
左夫人見阮明姿關注這個地名,“阮大姑娘,這地方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阮明姿笑著搖了搖頭:“倒也不是不妥,也是巧了,有一批原材料的貨在那邊,也是卡了一段時間了。雖說也不是很急,但老卡著也不是個事。我本來打算忙完這段時間,去廬陽道看看的。”
“原來是這樣,若到時候有緣,倒也可以在廬陽道一聚。”關于阮明姿的奇趣堂,左夫人也是知道的,這家傳奇的鋪子,在宜錦縣名聲很大,當然,阮明姿這位東家的名聲也不小,眼下宜錦縣的各商鋪管事,見了阮明姿幾乎都要客客氣氣的叫一聲“阮大姑娘”。
左夫人說著,又帶上幾分苦笑,“不過我還沒有想好,要不要過去。但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就想著先同阮大姑娘說一聲,也好提前先找先生,別耽誤了二姑娘的課程。”
阮明姿又鄭重的謝過了左夫人。
送了左夫人出去,阮明姿回了院子,又仔仔細細看過了這些日子阮明妍練的大字,章章都寫得極為認真,阮明姿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姑娘站在桌前認認真真的懸腕練字的模樣。
她看完后忍不住在妹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哎呦我的乖妍妍,怎么就這么可人疼。”
阮明妍小臉兒紅撲撲的,露出個羞澀的笑來。
檢查過了妹妹的功課,阮明姿囑咐了阮明妍幾句,又去主院跟梨花她娘打了聲招呼,說了聲午飯在外頭吃,這才離了家。
畢竟她院子里還藏了個礁。
嗯,人家漢武帝的阿嬌好歹是要“金屋藏嬌”的。而她這邊的阿礁,卻只有一個小院子,真真是委屈他了。
阮明姿一想就自己樂得忍不住要笑出聲。
說起午飯,她這些天其實有好生觀察過阿礁的飲食喜好,但卻看不出半分端倪來。
在飲食上,好似他也沒有什么愛吃不愛吃的,阮明姿給他做什么他都會吃的一干二凈,讓阮明姿十分有成就感。
像來的時候馬車里的炒堅果,那是他唯一以微妙的態度表示出不愛吃的東西。
其實堅果也挺有營養的啊。
最后阮明姿去小院子的時候,手里拎了半只鹵鵝,還有幾個小菜,并三個白嫩暄軟的大饅頭。
去的時候,阿礁正站在院子那藤蔓架子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這會兒已是秋日,藤蔓已經開始有些枯黃了。
他看向枯藤的眼神,依舊是冷幽的,神色卻又有些漠然。
似是在想什么,又似是單純的在出神。
“阿礁!”
阮明姿提高了聲音,歡快的喊了他一聲。
阿礁微微轉過眼神來,看向阮明姿朝他歡欣的大步邁了過來。
“我買了燒鵝,還有些小菜。”她把手里沉甸甸的東西拎了起來,想展示給阿礁看她的戰利品,手指間被草繩勒得微微有些發紅的痕跡卻也都露了出來。
這點重量根本不算什么,阮明姿都沒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