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也看出來了,竇華轍確實有點不太對勁。
但,不太對勁,也不是他可以傷害梨花的理由。
阮明姿放緩了聲音,低聲問梨花:“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梨花本就不是遇事只會哭哭啼啼的女子,她狠狠哭過發泄了一通情緒之后,雖說身子還在微微抖著,卻已能強撐著回憶起當時的事來,“……方才他來找我,整個人看著難受得緊。雖說我們無緣,但總歸他也曾是先前的大客戶,倒也不好慢待。”
“……他問我哪里隱秘些,我就帶他來這倉庫。正想著給他倒杯茶讓他緩一緩,他突然發瘋似的吼我走。我看他渾身都在打顫,額上全是汗,就想給他倒杯水過來,”梨花似是回憶起什么極為可怕的事,雙手抱著肩膀不住的抖著,嘶啞的聲音更是顫得厲害,“誰知道他突然從后面撲了過來,把我拽了過去……”
她哽咽一聲,說不下去了。
接下去的事不消梨花說,阮明姿也知道發生了什么。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子里只剩下梨花的抽噎聲。
阮明姿沉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梨花是善良的,她眼下從凄惶驚恐中稍稍抽身,就意識到竇華轍突然性情大變,兇性大發,很可能是被什么人給害了。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她就原諒了竇華轍。
她臉色發白,嘴角因著竇華轍的啃噬有些破皮,微微的血跡黏在臉上,看著有些狼狽凄慘。
然而她突然想到什么,整個人都緊緊的崩了起來,“……接下來怎么辦?他要是死了呢……”她緊緊的抓住阮明姿的胳膊,聲音因著過于恐懼而有些變音,“明姿,若他死在這里,怎么辦?!”
阮明姿拍了拍梨花的胳膊,沉聲道:“你先別著急,我去找個大夫;眼下你這身衣裳也不能穿了,我出去給你買一身回來。你就在這等著,別害怕,別出去。等我出去后,把門繼續反鎖,知道嗎?”
梨花看著阮明姿,眼眶發酸,微微點了點頭。
阮明姿像個大人般,又抱了梨花一下,這才掉頭出了屋子,從院子的后門走了。
奇趣堂不遠處就有成衣店,阮明姿幾乎是一路小跑過去,按照梨花的尺寸,給她買了一身淺碧色的衣衫,包在小包袱里;她拎著包袱出了成衣店,又一路小跑去了附近的醫館,請了個大夫跟她出診。
阮明姿領著大夫從后門進了奇趣堂的院子,直接從窗紙上戳了個洞。往屋子里一看,見竇華轍還躺在地上,沒有醒來的跡象,她松了口氣,這才拿鑰匙開了門。
大夫見竇華轍面朝下趴在地上,后腦勺大片的血跡流到他衣衫上,這會兒已經微微凝固,看著很是駭人。
“這……”大夫臉色凝重,手搭上竇華轍的手腕,就地把脈。
“人還活著,”大夫招呼阮明姿,“幫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屋子里還有一張床,但床上什么枕頭被褥都沒有,只有一層不算厚的薄薄的褥子,就這還是先前梨花她娘來幫忙整理庫房時換過的。
不過這樣也比在地上好,阮明姿過去搭了把手,幫著大夫把竇華轍抬到了床上。
因著竇華轍是后腦勺上有傷,大夫便同阮明姿將竇華轍擺成一個伏在床上的姿勢。
大夫又再一次給竇華轍把了脈,臉色依舊很是凝重。
阮明姿見大夫收回了手,忙問:“大夫,他這是怎么了?突然兇性大發的跑過來,還把我弄傷了,我也是迫不得己才拿錦盒砸了他的頭。”
阮明姿把梨花略了過去,誰知那大夫卻臉色古怪的上下打量了阮明姿幾眼,見她衣衫完整,只有鬢發有些微的散了,手上包著一塊錦帕,帕子上隱隱滲出血跡,顯然確實如她所言。
不過作為醫者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他很直接道:“病人中了烈性春藥,所以可能有些神志不清。這春藥分量不輕,在無法紓解又受了刺激的情況下,可能會出現狂躁暴躁的癥狀。”
大夫心想,這小姑娘應該是上來就直接劇烈反抗了,這才沒有讓人得逞。不然也怪可惜的,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差點被糟蹋……
阮明姿點了點頭,其實她猜到了,就竇華轍對梨花那副猴急的模樣,可能是被人下了藥。
沒想到還真的被人下了藥。
誰好端端的給竇華轍下藥?
這事透露著一股古怪勁。
不過阮明姿暫時將其拋之腦后,又問起竇華轍腦后的傷來:“……他腦袋后面這傷沒事吧?”
大夫搖了搖頭:“我方才摸他脈搏,盡是那烈性春藥不得紓解的藥性在經脈中亂竄;你這給了他后腦勺一下,等于是給他放了放血,使被藥性蒙蔽的頭腦稍稍清明,也算緩解了藥性,倒也是陰錯陽差……這傷雖說看著可怖,不過傷口沒有很深,也沒有腦動蕩的脈象,不是什么大問題。”
阮明姿一聽沒有什么大問題,說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有點遺憾來。
“不過……”大夫轉而又道,“放血這法子治標不治本,只是能暫時紓解,卻也無法徹底根除病人體內的燥熱藥性。若想徹底解決……”
阮明姿心道,這題她會啊,一般來說,徹底解決春藥,那不就是要靠開車嗎?
嘖,竇華轍又不是沒家人,直接丟回竇府,讓竇家人操心去。
至于竇華轍在竇家會遭遇到什么,那就不是她要管的事了。
她只管著到時候如何秋后算賬。
阮明姿冷冷的想著,就聽得大夫的后半句打斷了她放飛的思維,“……若想徹底解決,還得我開幾副藥,讓他連服三日,免得那烈性春藥的藥性留在身體里傷了身子。”
阮明姿:???
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
不過這種話題她也不好當著人家大夫的面瞎說什么,她板著臉,很是嚴肅的點了點頭。
大夫細心的把竇華轍腦后的傷口包扎之后,又開了方子,阮明姿付了診資,這才把大夫送了出去。
送走了大夫之后,阮明姿沒有跟著去抓藥,而是直接從堆著的貨物中,翻出一個新款帷帽來,她直接把帷帽上的絲帶給拆了,然后用絲帶把昏迷著的竇華轍雙手反剪著在身后捆了個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