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244、12月9日 晴 夜來風雨匆匆

“宋大人這審案當真是一絕,那酷刑都比不得宋大人。”

干瘦的親從端來一碗肉羹放在面前,滿臉堆笑:“下官這些日子可算是受益匪淺。”

接過碗小口的喝起了湯:“老李啊。”

“老李……老李便老李吧,大人有何吩咐?”

側過頭拿過一本自己瞎寫的刑訊手冊:“拿去熟讀,保你三年調入刑部當個主事。”

那“老李”大喜過望,接過那本筆記似的東西如獲至寶的揣入了懷里,接著對愈發的殷勤了起來,他搓著手堆著笑:“宋大人,之前剿滅白蓮余孽時,捉到了一個女子,貌美如花、婀娜多姿,大人是否有興趣連夜審訊一番?保管大人審完之后渾身舒泰。”

“沒興趣。”搖頭道:“我們辦事情講的是證據,你們要是讓我發現亂抓人,你自己可就是稽查隊的,別到時候自己進去了,我可不管把你撈出來。”

“是是是,小人牢記心中了。”

點點頭,從抽屜里甩出一道皇折子:“別怪我沒提醒你。”

“老李”展開折子看了起來,表情立刻就變得古怪了起來,他看了一圈,面色發虛的抬起頭又看了看:“宋大人……這……”

“下去跟弟兄們說一聲,莫要當了那出頭鳥。”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回家去了,至于那折子上是什么,其實就是一份整風運動的倡議,若只是倡議倒也是沒什么,可偏偏上頭不光有皇帝御批還有三省衙門的批復,也就是說這個倡議即將要變成法令發布下來的。

而這個整風政令的內容就包括了限制刑訊逼供、限制包括各級衙門、大理寺、刑部衙門、皇城司在內所有案件直屬機構的權利構成。里頭有句話便是讓執法者有法可控、讓守法者有法可依、讓違法者有法可治。

折子的落款正是晏殊,而晏殊是誰的人,大家心中都明白,所以這個法令就是趙相拿出來遏制皇城司權限的東西。

當然了,至于這個“三法之治”是誰寫的呢,自然就是了。當時他把這個給晏殊的時候,晏殊還說他蠢,自己限自己的權。但絲毫不在意,權力帶來的腐敗、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腐敗,法律就是權力的籠子,將這頭猛虎關進籠子,恰恰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

世上有三只老虎,權力、金錢和名望,若是有人把這三只老虎放了出來,老虎那可是要吃人的,若是吃到無人可吃時,誰會葬身虎口,答案不言而喻。

不能說古人不聰明吧,但畢竟眼光的局限性擺在那,他們不知道未來執行第一次“土改”時,會帶來怎樣的震蕩。現在他限制自己的權力,恰恰就是為了在未來鉗制了整個大宋的士大夫。

不過現在么“三法之治”還是一簇火苗,也許有人琢磨了,但誰也想不到這只是一系列改革的微不足道的一步,限制暴力機關嘛,那就限制好了,反正刑不上士大夫,他們也樂得有個睿智的名聲。

但他們卻沒有細想,這種制度未來的引申,恰恰就是專門針對他們士大夫階級的,將老虎關進籠子,關住的可恰好是權力呢。

此刻,遠在福州的福王千歲正在看一封密信,密信是又司命司傳來的,上面列舉了這些日子里一系列的行動規矩,每一樣看上去都轟轟烈烈,但那不起眼一處寫著的“三法之治”卻格外吸引了福王的視線。

他命司命司的探子將這個“三法之治”的細則呈上來與他端詳,而在看完之后,福王臉色變得格外古怪,嘴里念念有詞道:“這是在謀何物?以驚雷遮微風……奇了。”

正如福王所說的那般,這“三法之治”跟這一系列轟轟烈烈的抓亂黨、整合皇城司等等行為比較起來,那絕對是不起眼的,但若是仔細想來,他為何要提出如此倡議?為何又要遏制自身的權力?以法治權是沒錯的,但為何他要從自己身上開刀?

福王有些看不明白,但他知道這小子一定在琢磨著什么大事情……他閉著眼睛思考了半天,突然一拍腦袋:“這廝要搬山!”

說完,福王提起筆寫了一封長信并轉交給那司命司的探子:“這封信務必親自交于官家,其他任何人不得看見,若是走漏的風聲,你人頭落地。”

“是!”那探子將信收好:“千歲可還有吩咐?”

“去尋那,就說是本王問的,問他要將這山搬去何處,又是該如何搬。”

“是,小的這便啟程。”

“去吧。”福王碾著胡子:“下次來時,帶些金陵的鴨子來,本王甚是想念。”

“小的明白。”

探子離開翻身上馬疾馳而去,而福王則繼續看著那東西,眉頭緊蹙:“小兔崽子,你可別給老子玩出什么災禍來啊。”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了妙言那邊,正在跟妙言討論關于鄭中基和陳奕迅誰唱歌更好聽的話題,然后外頭突然一個黑影翩然而至,他打開門卻是發現小魚站在門口笑瞇瞇的看著他。

“怎么了?大半夜的跑來。”揉了揉小魚的腦袋:“上頭又有什么事?”

“官家讓我來問問,問問你要不要日本國進貢的美女,要的話他給你弄兩個來。”小魚笑得特別開心:“日本國的使者今日剛抵達金陵,獻上了國禮來,還說希望想問咱們大宋要些東西。”

“要什么?”

“要米。”小魚認真的點頭道:“就是要米?”

“要多少?”歪著頭:“我覺得一國使者不會那么腦殼進水吧?”

“好像是說……”小魚扳起手指算了算:“說是拿了個格子來,那格子剛好一月之數,說每日來問咱們大宋要一些,今日要了三粒,明日說是要九粒。”

“操。”罵了一聲:“你回去趕緊跟趙性說,把這幾個雜種給砍了。真的,聽我的沒錯,明早上我進宮給他解釋。”

小魚:“???”

“沒事,你就原話去跟姓趙的憨批說,他要真答應了,他皇位不保。”

小魚懵懂的點了點頭,然后嗖的一下躥上了墻頭,朝揮了揮手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返回屋中,笑著把這事給妙言一解釋,她當時就笑得咯咯直想:“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到底是開始動歪心思了。”

“三十天,多少噸來這?”

“咱們來算嘛,3的三十次方。一百來億千克,一千多萬噸。哈哈哈哈……六千多萬石啊。”妙言笑得直不起腰來:“你把趙性殺了他也拿不出來啊。”

“這真的是侮辱智商來的。”嘆氣道:“要是他中招了,我都沒臉說我在這種人手底下干活。”

“放心,對面肯定也要不了這么多,他們就是想提個條件。”妙言笑著說道:“現在看起來這個時代的外交真的是蠢,什么詩詞外交、征婚外交、碰瓷外交。這都是什么嘛。”

“準備抗倭咯。”伸了個腰:“不過這都跟我沒什么關系,睡覺睡覺,摟著家里的小表妹睡覺。”

“鬼才是你小表妹。叔叔,你不能不把自己上輩子的年紀算上呀。”妙言打趣道:“明天真的要進宮?”

“嗯,當然。”脫下外套:“我去洗漱。”

這天晚上因為妙言又把好感度給調了回去,所以小宋一晚上啥也沒干成,只好硬挺著大清早就跑去了皇宮之中。

見到趙性時,他正愁眉苦臉的看著桌子上的格子,身旁還有一把米粒子,嘴里還念念有詞的計算著。

“官家,宋大人來了。”

聽到來了,趙性抓撓著頭發起身道:“來來來,朕一夜沒睡好,這怎的就算不清楚了呢。”

走上前看著趙性擺出來的格子,笑著說道:“官家,我讓你把日本國的使者砍了,你是砍了沒砍啊?”

“砍了。”趙性點頭道:“不過為何要砍,我就是不清楚。”

哈哈大笑起來,然后他走上前,舉起一粒米:“這一粒米,輕如鴻毛。但若是官家你要給那些個孽障承諾給滿,您猜猜要多少石。”

“一萬?”趙性瞇著眼睛豎起一根手指:“我琢磨著這后頭的數的確有些大了,一萬石怕是要吧?”

抱著胳膊伸出五根手指:“起步這么多。”

“五萬?”趙性瞪大了眼睛:“如此多?”

“五千萬石!”咧開嘴笑道:“這還是最少最少的,我昨日胡亂算了一番,就是六千五百萬石。”

“當真?沒說笑?”

苦口婆心的將這三的三十次方算給了趙性聽來,經過幾次轉換,大概得出了六千五百七十萬石這個數。

趙性看得目瞪口呆……

“王伴伴,去!將那幾個混賬倭人的尸首給朕喂狗,膽敢戲耍朕!”

“老奴這便去辦。”

老太監走了,趙性抬頭看著,哭笑不得的說道:“若是你不說,朕想著給個五萬十萬也不是什么大事。”

“別的不說,官家。”敲了敲趙性的桌子:“準備抗倭吧,今年氣候反常,他們過來訛糧食,定然是那邊也出了問題,不論你宰不宰那些使臣,鬧倭的事也要提前準備了。”

趙性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抗倭嗎?可是朕手頭上……沒有人手啊。”

“我來推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