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七百一十章:蘇州民亂

楊念如正與眾士子圍坐在桌旁談天說地,聽見有人在喊,頓時如夢方醒,又跌回現實。

在暢想中,他已經是勸諫君上,對抗閹黨的東林義士。

他英勇不屈的事跡,已為世人所銘記,震鑠古今,彪炳史冊,是當真的大丈夫。

而現實,他不過還是一個窮困潦倒,靠蘇州推官周順昌的幫助下,才某得一國子監監生之位的落魄書生。

今日是蘇州府推官周順昌的四十二歲生辰,借迎春詩酒集會為名,參與暴動的其余四人及一干士子,還有顏家的不少子弟,都被召來侑酒。

一來,是為慶賀周順昌的生辰之日。

二來,也是為慶祝此番戰勝閹黨,還了天下間一個朗朗乾坤。

至于說所謂的吟詩作賦,這向來都不過是士子們商量見不到光之事的托詞而已。

周順昌生辰,眾人都要給面子,應召并無怨言,只是那些文人士子及商賈子弟,都是互相的知根知底,看不起對方。

在商賈子弟眼中,這些看起來灑脫高義的文人士子,不過是些自命清高的追名逐利之輩。

而在文人士子眼里,商賈子弟們同樣不過是一些自命情種的好色之徒罷了。

相比商賈自己對文人士子的輕視態度,文人士子們實際上更看不起眼前的這些顏家子弟。

可是文人士子在民間大把大把的花錢,上等人一般的衣食住行,甚至于曾經朝堂上那些東林高官仕途的一帆風順,都要倚靠這些商賈子弟。

文人士子并不敢得罪這些人,一旦被斷了衣食,他們在外便成了真正的窮困潦倒。

那個時候,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就會也消費不起這等高檔場所,人前毫無面子不說,更是只得在夾縫中求生存。

不冷不熱,落落寡合。

而今這般與商賈、權貴子弟混跡在一起,反而抬高了他們的身價,使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貧窮百姓整日都要擔憂的柴米油鹽,活得真正瀟灑。

楊念如,已經因為這次“挺身而出”對抗東廠旗尉的事,被周順昌幫著謀了個國子監的監生資格。

現在的他,臉色豐潤了,服飾鮮明了,就連先前腐儒一般的樣子,也變得灑脫。

眼前的楊念如,再沒有兩個月前那種畏畏縮縮、唯唯諾諾的寒酸氣了。

身份不同,連呼吸都覺得比常人高貴。

這就是為什么,這些文人士子對東林文官趨之若鶩,視冠以東林之名為榮的原因。

楊念如跟顏佩韋笑呵呵的說話,心中卻膩得厲害。

現在的他,已經是國子監生,身份地位與從前的秀才截然不同,自然更加看不起眼前這些商賈子弟了。

他和其余參與此次暴動的顏佩韋、周文元、馬杰、沈揚四人圍著一小桌隨意而坐,舉杯說道:

“諸位,我等為周老爺四十二歲生辰慶賀!”

“周老高壽無疆!”

“周老之高義,舉世無雙!”

“周老勸諫君上,為民請命,不懼閹奴,堪稱本朝的無雙國士!”

桌上擺著jing致菜肴,眾人紛紛舉杯,正興致勃勃地位周順昌慶賀生辰。

而周順昌,看起來也并非像是在外如聲名那般的清心寡欲,他漲紅了老臉,顯然十分受用。

“老夫何德何能啊,竟如此受眾位的抬愛…”

裝還是要裝一下的,周順昌垂下頭,泣不成聲又道:

“老夫也不想抗旨不遵,可是眼下閹賊亂國,鷹犬遍地,老夫只得如此…”

“周老莫哭,這次若勸諫不成,再來一次便是!”楊念如早把自己當做了一眾士子之首,起身說道:

“這次數萬人不行,下次,我等便發動蘇州全城的軍民,將督辦司燒毀,把所有的廠衛打出蘇州!”

顏佩韋拍案叫絕:“好!楊兄說的好!”

“若是大家想要再勸諫,我顏家一定全力幫助,以助偉勛!”

周文元附和說道:“說的極是,我等以身勸諫,抗拒閹黨,此事足傳千古!”

眾士子都是年輕之輩,哪里受得起這般鼓動,頓時都是面色漲紅、高潮迭起,拍手叫好。

另一名士子首領沈揚頓時站起,冷笑:

“說得輕巧!周兄可敢與我等這就出去,叫來親朋好友,勸說百姓沖進督辦司,打死閹黨鷹犬嗎?”

周文元騎虎難下,拍案而起:“有何不敢!”

“哈哈哈!”楊念如也再度起身,朗聲說道:

“既然二位仁兄有此想法,我也不可退縮了!顏兄、周公,我們立時召集百姓,沖入督辦司,打死那些為禍鄉里的閹黨鷹犬!”

“督辦司毀了,我看朝廷還拿什么收稅!”

士子們鬧哄哄的聚過來,同聲叫好,不一會兒,都隨著楊念如等人走出迎春閣,來到街上。

街上行人、百姓見到這些滿臉通紅,眼見是喝醉了酒的士子,都是驚詫不已,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眾位!”

“當今陛下信任權閹,縱容不法,而督辦司胡亂征稅,攪擾民生,如何使得?”

“我等士子既曉孔孟圣人之道,就該帶民請命,我們去砸了督辦司,向朝廷請命!”

“將閹狗的鷹犬打出蘇州城!”

這番叫喊,使得許多百姓避之唯恐不及,但這個社會上,一向不缺少那種投機取巧,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想撿便宜的。

眼下這個年頭,這種人尤其更多。

很多百姓都是緊閉門窗,趕緊各回各家,生怕惹事,可士子們及各自的親朋門生,匯聚成了一股數百人的人流。

他們人頭攢動,吵吵鬧鬧向位于五條街之外的督辦司衙門而去。

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多本來就無事可做的地痞、青皮,各地流民,沿街乞丐,都是紛紛加入。

很快,這股人流暴漲到了數千人之多,附近的幾條街道都變得擁擠不堪。

顏佩韋并沒有出去,他負手站在樓上,望著蘇州城中的亂象,冷笑說道:

“周老爺,楊念如這個傻子,你給他個國子監生,他竟就如此的沖動。”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給我們省事兒了。”

周順昌喝了一口小酒,坐在位子上靜靜說道: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你們顏家還不趕快派人去周府和皇商會,鬧一鬧事?”

顏佩韋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這是肯定的,費這么多的周章,在蘇州搞出這么大的動靜,為的是什么,不就是徹底整垮皇商會和那些參與皇商會的商人嗎?

自己這些財閥,也是時候再占據商界的主導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