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貪點小財,如何又會背上了一條人命了呢?春蘭在地上喘著大氣,嘴唇上沒有絲毫的血色。
大約過了半刻時辰,才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
春蘭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了腰身,看著眼前的秀蘭冷靜冷漠。全然沒了往日里遇事就驚慌的體態。
“秀,秀蘭姐姐如今出了一條人命,你還如此淡定?”
秀蘭慢慢起身,一把扶著春蘭,她哪是不怕,額大冷的天額頭滿是細汗。
且這彩兒又是宋嫻云身邊的貼身陪嫁丫鬟,院子里還有一個親生的老媽子護著。
彩兒不是不怕,只是破罐子破摔。橫豎,不過就是一命填一命,是死是活都是命。
何況府里頭能做到管事媽媽這位置上的,誰手里沒沾了幾條人命。
“春蘭,如今你和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用石頭砸彩兒時,你是幫忙壓著腳。
就連把彩兒掉丟進井里頭,你也是幫忙抬了的。”
“你,這些話是什么意思?這,這人分明是……”
秀蘭把春蘭嘴捂著,把人推到墻邊:“你別忘了,平日里,你受別的丫鬟婆子欺負時,是我幫你護著你的。
你受罰,是我給你偷吃的填肚,你去年老娘來府中尋你,和你說沒錢埋你老父,找你要錢,是我把一年存下的例銀給了你。
如今這事,要是你出賣了我,咋們就只能一起給她填命。
春蘭,咋們還那么年輕,只要這事咋們閉口不言,誰能知道。
等日后我富貴了,我不會虧待你的。”
春蘭想起秀蘭護著她的種種,紅了眼眶,點了點頭。
秀蘭見她情緒穩定下來才松了手。
若不是在房中,秀蘭也不知剛剛自己也不知會不會把春蘭給殺了。
次日清晨,一婆子去水井打水的人瞧見水井的浮尸,嚇得癱坐在地,驚聲尖叫。
不過半個時辰,尸體被打撈了上來,天剛亮,需打著燈籠才看得清模樣。
拿著燈籠近處一瞧。全身泡得發腫。但還是能認得出這是彩兒。
來圍觀的岑媽媽驚看后,叫一聲,昏了過去,一時間場面又亂了起來。
在旁邊站在人群里頭的春蘭秀蘭故作叫了起來:
“還不趕緊通知少夫人和房里頭管事的媽媽,還有主母!”
這事傳到姜昀耳里時,姜昀剛起身。
“小姐,大公子院里死了一個丫鬟!”
“什么時候的事?”姜昀穿上厚衣,有些震驚的看著于媽媽。
“尸體是今日在水井里打撈出來的,聽人說,打撈出來時,尸體已經發白了,看樣子,應該是昨晚死的。”
“這夜里路滑,興許是不小心掉下去的罷了。”姜昀神色有些冷,到底是一條人命。
于媽媽這時臉色陡然嚴肅:“要是別的丫鬟,老奴也不敢一大清早來膈應小姐。
這死的丫鬟是少夫人的陪嫁貼身丫鬟,正是昨兒老奴跟小姐說,與大公子有染的那個丫鬟彩兒。”
姜昀這會雖是驚訝,但片刻有蹙眉不語。
姜昀又了看周圍的丫鬟“采薇去哪了?”
蘇桃瞧了四周。確實沒瞧見采薇的身影。
“應是去拿小姐前陣子做的那件衣服去了。”
姜昀叮囑道:“采薇最愛熱鬧,那彩兒死的太突然,指不定跟東梧院脫不了干系,如今還鬧出了人命,你讓她別去湊這熱鬧,免得惹禍上身。”
如今宋家小姐入門不足兩個月,陪嫁過來的貼身丫鬟就死了,這到底是丑聞。
就算是那彩兒不是不小心掉進井里,是被人謀害的,按自己祖母父親的性子,也只會家丑不外揚,選擇悄聲處理。
橫豎,這事與自己沒多大關系,也沒必要趟那趟渾水。
彩兒尸體被打撈起來后,不安的坐在床邊,平復了一下自己情緒。
岑媽媽是哭暈醒來又哭暈了過去。
宋嫻云傷懷,畢竟彩兒跟了她這么多年,主仆情意還是在那的。除了感情,宋嫻云還是這東梧院管事夫人,自己這新婦過門沒兩個月,就死了一個貼身丫鬟。
多少有些晦氣,與內疚,生怕夫君婆母,還有姜家老夫人頗有嫌棄。
彩兒的死,為顧及姜家體面,稱彩兒是失足掉進井里淹死,將這事搪塞過去。
宋嫻云為平事態,給了岑婆婆一筆寬慰的錢財,又讓人給彩兒置辦了一口棺木。下午便火急火燎的將人抬了出府埋了。
才短短數個時辰,除了府中驚魂未定的丫鬟。其余人倒是跟沒事發生一樣。
這般大的事,自然也驚動了頤春院的姜老夫人和明湘院的柳氏。
柳氏直言,嫌宋嫻云晦氣不祥,又恰逢身體不適,更是將惱怒撒在了她身上。
打發了身邊的媽媽去了解情況,也算是了事。
姜昀的的院子離得偏遠。這是自己也不知怎過問,便安慰了幾句心亂如麻的宋嫻云。
在此事傳開后,姜昀雖門都沒踏出一步,但各院態度,各院做法都知道看在眼里。
只覺得這里人情淡寡的很,出了人命這么大的事,也是敷衍了去。
夜里,各丫鬟回房歇息時,又忍不住嘴睡,討論了起來。
“你說那彩兒何時掉進去的?掉下去時竟然也沒有一個人能發現,真是可憐了。”
一丫鬟輕輕抓過一把頭發,捋了捋,濕了濕水:
“那地那么偏僻,掉下去喊兩句沒人聽到也是正常的。”
“唉,今兒我看那岑媽媽,眼睛都哭腫。這么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就這殞了命,我可聽說,少夫人還想將彩兒給大公子做通房侍妾。如今這般命短還真是個沒命享福的人。”那丫鬟手一用力,不小心濺了些水花。
“呸!我瞧她就不是有享福的命。
平日里仗著是少夫人的貼身丫鬟。又有一個親媽子護著,何時正眼瞧過我們一眼?我看他早就把自己當成半個主子了。
如今老天爺罰她,那也是他的報應!”秀蘭冷聲道。
旁邊兩個丫鬟聽秀蘭話是有些刻薄,但說的也是實理。
那彩兒日日將自己打扮的跟花蝴蝶般,穿金戴銀,日日胭脂水粉,哪像是當奴婢當丫鬟的做派。
“這人都去了。秀蘭何必要跟她置氣。”一丫鬟到底有些怕。說死人的壞話,要是半夜尋了自己纏著,那豈不是厄運連連。
聽這話秀蘭反而更刻薄道:“平日里,她欺負還少?如今倒是閻王爺懲罰了他,也不知道此去黃泉路上苦不苦。”
春蘭點點頭,語氣平緩“秀蘭姐姐說的對,造孽多了自然逃不過天爺的懲罰。”
旁邊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這春蘭向來膽小懦弱,說話從也不敢多言半句,今天倒是有些反常。
想著想著,應該是彩兒頻域里欺負她,記恨上了。
秀蘭不再說話,春蘭看了一眼秀蘭依舊淡定如斯,心里也慢慢放下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