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瀾抱著如升恭敬行禮,垂首道:“臣婦參見皇上。愿望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君瀾極少在私下的場合山呼萬歲,如今這一聲,卻著實戳進了景鴻帝的心坎兒里。
“免禮,”景鴻帝一抬手,示意楚君瀾起身,就連話音都要比平日里洪亮幾分,顯得底氣十足,“朕若能得萬歲之壽,那也都多虧了你的忠心。”
“臣婦惶恐。”楚君瀾抱著如升低著頭,暗想恐怕若論臉皮厚,景鴻帝不稱第二,便沒人能稱第一了。
自服下狄震帶回的長生珠,景鴻帝便覺得神清氣爽,并非心理上的,而是身體真正的煥發了生機,就連素來有心無力的一些事,如今也都重新龍精虎猛起來。
這著實讓景鴻帝越加確認了長生珠的真實性。因為效果在他的身上是立竿見影的。
小小一顆長生珠,竟比先前六皇子進供的仙丹還要再靈千萬倍,就連記憶力都覺得比從前要好了。
景鴻帝已經很久沒有過這般好的狀態,眼下就似重新回到了青春年少時。
“楚氏,你來給朕看看,朕如今身子如何?”
“是。”楚君瀾收回悄然打量的目光,將如升交給身后的宮女,來到景鴻帝身邊為他診脈
,又仔細查過他的面色。
看來,她用的那顆藥,如今已被景鴻帝全然吸收了。
這種藥雖可以讓人煥發生機,
整日里都充滿全新的活力,掏空的卻是他自己的身子,就似將他未來漫長生命的生機都提前挪用了一般。
一個為了長生不老可以不顧親情的人,也合該得此后果。
楚君瀾面上不動聲色,只道:“皇上的身體狀況極好,想來長生珠已在發生作用。”
如此避重就輕的回答,便已讓景鴻帝歡喜得笑逐顏開,連連點頭:“甚好。”
看著楚君瀾在他面前如此恭敬的模樣,景鴻帝心下頗為新奇,還有一種暗爽之感。
想楚君瀾從前那般驕傲的人,竟將長生珠藏得那般嚴實,如今不也是乖乖俯首稱臣了?
看來沒了丈夫的庇護,一個女子又帶著一個孩子,行事便多有掣肘,再不可能如從前一般灑脫了。
只是想到蕭煦,景鴻帝的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難以釋懷,若蕭煦不是真的彌留,那長生珠就還是有些讓人懷疑。
“煦兒如今如何?”
楚君瀾從景鴻帝的表情便可判斷他這一句的意圖,說出景鴻帝最想聽的答案。
“現在無非就是在熬日子罷了,憑我的醫術,也只是用盡了好藥,吊著他一條米命,哪一日好藥用盡了,便也就危險了。”
說話間景鴻帝起身往寢殿床畔走去,眾人見了都忙跟上
,楚君瀾走在最后,打量景鴻帝身邊那幾個面生的內監,心生警惕。
這幾個內監看起來尋常,可從走路的步伐與呼吸便可斷定,這是幾個不世出的高手。
看來景鴻帝防備心極重,生怕服用長生珠之后,會有有心人來搶奪,故而加重了身邊的防衛。
站在床畔,景鴻帝居高臨下望著仰面昏睡之中的蕭煦,他的臉色
極為蒼白,臉頰凹陷,眼眶發黑,皮膚毫無血色,若不是看得到他胸口還有起伏,景鴻帝甚至會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個死人。
彎腰將蕭煦蓋到胸口的被子掀開,如愿看到了他纏著繃帶的胸腹部。
楚君瀾立即懂事地道:“皇上想是擔心他的傷勢,您若不介意,便瞧瞧?”
景鴻帝暗暗點頭:“朕的確是擔憂。”
楚君瀾便將繃帶解開了一些,將已經發炎化膿,猙獰腐爛的傷口給景鴻帝看。
景鴻帝只看一眼,就皺著眉退后,他身邊的幾個內侍多看了幾眼,垂首站在景鴻帝身邊,趁著楚君瀾側身坐在床沿的時間,對景鴻帝點了點頭。
景鴻帝當即心情放松起來。
楚君瀾重新為蕭煦包扎,聲音有些哽咽:“我已盡了全力,可他的身子恢復的極慢。
景鴻帝想起了現在自己腹中的長生珠,是從這孩子的心脈之中剖出來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但他依舊將疑惑問出口:“朕聽老六說,長生珠是在心脈之處?”
“是,”楚君瀾立即明白了景鴻帝要問什么,道,“師門自有取珠的方法,若是換個其他的大夫,取珠便會要人的性命。”
而二皇子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景鴻帝點點頭,疑惑徹底消了,轉而安慰道:”你且放心吧,不論煦兒在外頭鬧脾氣時說過什么,
朕做父親的都不會與他計較的,若是他需要用的,但凡是宮里有的,比那時千年人參萬年靈芝,朕都舍得給他用。還有如兒,朕也會好生看顧,你不必有后顧之憂。”
說到此處想了想,又補充道,“說到底,此事都是老二鬧的,雖他害了煦兒,但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心里也無須怨恨。往后只管好生照顧孩子,將日子過下去吧。”
楚君瀾聽得連連冷笑。都以機到了這個時候,景鴻帝竟還腆著臉將所有過錯推到二皇子一個死人的身上。
為了長生,他的人性扭曲到這種地步。如此性子的人也配做一國之君?
心中雖在腹誹,但楚君瀾只恭敬地行禮,感激涕零的應下,全無從前的氣焰,完全是一個一心為了孩子的母親形象。
有所圖,有弱點,才好控制。
景鴻帝看著楚君瀾如此,又看看昏迷之中的蕭煦,意氣風發地離開了鐘粹宮。
雖然他喜歡蕭煦這個兒子,但他也與他掰了臉,何況他已得了長生珠,他自己便可一直統御江山,如此一來,
還要什么繼承人?沒有了這些牽絆,他也不必身為帝王做事還要束手束腳了。
接下來的幾日,楚君瀾接連聽到景鴻帝于朝務上大刀闊斧的消息。
朝臣們有志一同的重提立太子之事,景鴻帝都只單單的推脫了,答應了蔡家要立淑貴妃為后的事,也并不落實。
若景鴻帝只推脫了一兩次便罷了,連續幾次后,蔡家人終于按捺不住,著人于大朝會上進言時,言語也激烈了起來。
“怎么樣,皇上今日還沒有答允諫言嗎?”大朝會后,淑貴妃焦急地問來報信兒的小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