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倚著店內那根雖然曾搖搖欲墜,但到底還算堅實牢固的頂梁柱,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如臨大敵的小姑娘。
她和魏如雨相處的時日不短,即便是不說那被她暗中調整的時間,兩人也相處了半月有余,可從來不知道這素來乖乖巧巧的小丫頭,還有這樣啰嗦勁兒的時候。
魏如雨卻沒有注意到一旁已經被氣笑了的紅衣,依舊一門心思的擔心葉君澤。
瞧著青年耐心溫柔的安撫小姑娘,紅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緒有些飄遠。
其實,她倒也不是真的就未曾遇見過一個好男兒。
只可惜,她所遇之人,一心一意守護的女子并不是她罷了。
“你們二人準備敘話到何時?”雖然稍作感嘆,但紅衣并非沉迷之人,微微走神之后,果斷打斷了二人。
魏如雨囧了囧,有點兒不知所措。葉君澤失笑,在小丫頭的發頂輕輕拍了拍。“好了,煩請紅衣前輩帶路。”
雖然紅衣有心考驗葉君澤,但她也并未給葉君澤額外增添麻煩。
至少,并沒有給葉君澤端茶倒水,也未曾請人品飲魏如雨親手釀造的靈酒,甚至是就連香爐里,她常年不斷燒著的熏香,也被她撲滅了。
但,也僅限于此了。
這些表面上的東西,不管她是做了也好,改了也罷,并不在天道監管范圍內,也并不會出現偏差。
但其他的那些,非是她不愿,而是她改變不了。
尤其是她利用擺在院子里的酒壇,與那露天的酒池,以及整個院子的布局,布下的一層疊一層的幻境。即便是她有一世曾嘗試過填了酒池,砸了所有的酒壇,破壞那些陣法,第二日起來,院子里卻仍舊是曾經的模樣……
不,或者說,這院子里仍舊會恢復到第一世的這一日應有的模樣。
紅衣已不大愿意回憶起那幾世,不管她和城主頭一日里做了什么,亦或者是在逐漸試探出天道的底線之后,一點點嘗試著做點兒什么,一旦觸及到涉及改變世界走向的地方,第二天一切就會恢復原樣的那種無力和絕望感。
不過好在,經過百萬年的不斷摸索,紅衣也并非一無所獲。
或者說,正是因為她比城主更偏執,更不怕死,更敢于嘗試一些過于瘋狂的事情,她才能有比城主這個渡劫期更多的一些收獲……
所以這會兒,雖說是有意考驗葉君澤,也是替小姑娘考驗一下這個男人,但紅衣自認為自己也確實算不得刁難了。
瞧,她可是還提前提醒他們二人,服了辟瘴丹再去自己的小院子呢。
只是倘若葉君澤連進她小院的勇氣都沒有的話,紅衣接下來未必會樂意幫對方離開就是了。
畢竟,小姑娘魏如雨是她選定的傳承者不假,葉君澤可跟她沒有半點兒關系。若是真的說起來,以紅衣對男人的厭惡程度,她巴不得這人死在這里的好。
她最是討厭欺騙小姑娘的感情的男人!
葉君澤會讓紅衣如愿么?
當然不!
即便是魏如雨和紅衣不說,他也是要想辦法去紅衣的住處瞧一瞧的,更別說紅衣都發出邀請了,若是不去,他怎么搞明白這女人到底對小丫頭做了什么?
站在紅衣的小酒館前,葉君澤抬頭,看了看小酒館上的招牌。
大約是因為匯集了來自不同地方的修士,每一位修士對于建筑和審美習慣上都帶著自己家鄉的特性,曙光城中的建筑風格,并沒有一個固定的風格。
紅衣的小酒館外觀看上去倒是并非葉君澤原本猜想中的溫柔多情,反而處處透著明朗大氣,干凈利落的勁兒,與紅衣整個人現如今的外在氣質嚴重不符。
葉君澤看了一眼前方的紅衣,若有所思。
小酒館的地方不大,里面琳瑯滿目的靈酒,許多都是現如今修真界配方早已失傳,只留名字的,更不要說還有更多屬于紅衣或者其家族獨創的靈酒種類。
這是一個家族傳承很久遠,底蘊深厚的釀酒家族。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會淪落到只剩下紅衣一人?
葉君澤心中打了個疑問,對于紅衣的身份,也是對于紅衣對魏如雨莫名的關心和照顧,明顯超出了對于一個陌生人的界限太多,更像是……
對自己親族小輩的關愛。
嗯,就連對他這個陌生的男性“哥哥”的警惕心,也是十足的長輩心理,讓葉君澤哭笑不得。
小酒館中,各種酒香混合在一起,產生更加濃郁的芬芳,葉君澤敏銳的從這絲絲縷縷不經意的香氣中,感受到了幾分屬于迷魂香的氣息。
這種氣息對于一般修士來說或許不明顯,尤其是這種迷魂香的主材料,本也是釀酒師常用的配料,即便出現在小酒館中,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葉君澤作為從西滄界那樣一個遍地毒瘴,處處是致幻毒物的環境中出來的丹修,對于這些東西,遠比任何一個地方的丹修都要更敏感的很。
不過,這些味道很淡,只要不是長期待在這個環境中,甚至不足以對葉君澤這樣的金丹修士產生威脅,更遑論紅衣意圖挑起紛爭的那些大能者。
就是不知道這些靈酒中,紅衣有沒有做更多手腳了。不過葉君澤的注意力只在這上面短暫停留。
穿過小酒館往里走,小酒館內部有一個小門,與里面的院子相連。
走進紅衣的小院子,才剛剛踏出第一步,葉君澤就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同。
瞧著葉君澤原地停住腳步,跟在葉君澤身后,被葉君澤堵住了路,還未來得及進入院子的魏如雨迷惑了一下。“哥哥?”
怎么突然不走了?
紅衣回首,看了二人一眼,尤其在葉君澤戒備的攔住魏如雨的路的動作上頓了頓,似笑非笑。“你哥哥這是察覺到了院子里幻陣的存在。”
魏如雨眨眨眼。幻陣?她在這里住了許久,怎么從來不知道?
瞧見魏如雨眼中的困惑,紅衣也跟著迷惑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
哦,是了。
她存了考驗葉君澤的心思,又知曉這幾人那幾人不會來自己這里,才將院子里做了一些改動。
而魏如雨從昨日早晨去找葉君澤,到今日現在這已是傍晚時分,這中間沒回來過。
自然,也不知道小院子里的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