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哥兒瞧見小五她們了，便抬手示意她們暫等，小五忙施禮點頭，找了張空桌坐下仍舊四處打量，鳳蝶則立在小五身后，挺直了腰板一言不發。

鏡哥兒還沒講完，大廳門口處便跑進來一對主仆，姑娘俊俏，丫鬟周正，衣著華美，金釵玉佩，看起來很是養眼。小五恍然間覺得似曾相識，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那姑娘歡歡喜喜的跑進勤德廳，看見小五和鳳蝶兩個先是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很快凝結成冰，滿臉滿身的戒備，嘟了嘴巴氣呼呼跑到鏡哥兒面前，嬌滴滴叫著“鏡師兄”，于歸想攔都沒攔住。

小五忙上前見禮：“不敢不敢，運氣好而已。想必你就是鏡……”想叫鏡哥兒怕不禮貌，叫鏡師兄自己又算不得同門，一時不知如何說下去才好。

鏡哥兒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等她尷尬便立刻笑道：“三爺雖沒收你入門，但文老板命我同你一起研究說書，叫聲‘師兄’不打緊——”

說到這兒便介紹旁邊那位已經氣得臉青的姑娘，“這位是文老板的獨女錦繡，也不是三爺的弟子，也叫我‘師兄’。”

那兩個孩子像是認識這姑娘，見她來了立刻避貓鼠似的跟鏡哥兒施禮告退。

鏡哥兒笑著對他們說道：“多說多練多體會，定會大有進益。”聲音溫柔，態度誠懇，加上這仙兒一樣的樣貌，花兒一樣的年紀，小五覺得自己若是三爺，都會愛極了他。

那姑娘不等兩個孩子走遠些便攀住鏡哥兒的胳膊，鏡哥兒卻溫柔笑著，一邊掙脫一邊引著她朝小五這邊走過來：“這位你可曾見了？是咱們府里新來的五姑娘，昨日在惠豐居頭一回登臺便一鳴驚人，連你爹和三爺都夸呢！”

“錦繡，別鬧，你若覺得不好，就去請示文老板，聽他怎么說。”鏡哥兒一句話說得呂錦繡啞口無言，氣嘟嘟閉緊了嘴巴瞪著一雙含情的雙眼盯住鏡哥兒以示委屈。

鏡哥兒再次不露痕跡的將胳膊抽出來，溫柔笑道，“你若不忙，就先去旁邊坐著，等我忙完正事再同你說話。不然讓文老板瞧見，又不準你來了。”

呂錦繡像是很怕呂文杰，雖不情愿也不再說話，只是不肯退離半步。

“原來是……”

小五一聽是文老板的那位愛女，正想笑著跟她也打個招呼，誰知呂錦繡看都不看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音再次攀住鏡哥兒的胳膊：“我叫得，旁人就叫得？鏡師兄，三爺不收女徒，別的女子誰都不能叫你‘師兄’！”

這聲音嬌媚千回百轉，膩得小五和鳳蝶對視了一眼，俱打了個哆嗦。

小五心里歡喜得緊，忙誠心夸贊：“果然還是鏡師兄專業！”

鏡哥兒原本就生得極好看，此刻對著小五溫柔淺笑，目光如潭，任誰瞧見這雙眼睛都會覺得像被勾了魂魄，似要被融化進那水潭里：

“我每天都在這勤德廳，午飯都在這兒用，上午是統一教書的時間，不得空閑，下午誰有疑問，都可以過來——你也一樣，隨時過來就行，我若略懂，也自會傾囊相授。”

鏡哥兒卻引著小五走到最近的桌邊坐下，滿眼誠懇的夸贊道：

“年前文老板就讓我教你，我忙得一天睡不足兩個時辰，實在沒空找你。昨日聽你說書，表現上佳，實在不敢再提‘教’這個字，只同你討論幾處，你聽著對不對。”

說罷就昨日小五的表現指了幾個點出來，俱是說書的關鍵處，小五用他的法子改了，果然自己都覺得舒服了很多。

“我只是拜見……”

“三爺不收女徒，為的就是不生是非！你一個女子，貿貿然拜見，就會生出是非！你若是個懂事的，就不該留在這府里討嫌，更不該纏著三爺和鏡師兄！”

小五聽得哭笑不得，索性也不跟她客氣：“錦繡姑娘說的是，我也覺得討嫌，還請姑娘去跟文老板說，快放我出府，一刻都不要讓我多呆！”

小五兩世為人，心里都有些喜歡這位年少有為的鏡師兄，樣貌風度俱佳，人也溫和謙遜，想來其師三爺也是這樣，不然怎能教出這么優秀的徒弟？

“多謝鏡師兄！”小五更希望有機會單獨與三爺面談，“我進府快一個月了，除了那日彩排，還沒機會跟三爺請安——鏡師兄能帶我過去嗎？”

鏡師兄略一沉吟，呂錦繡便快速從旁邊跑了過來，叉著腰訓斥小五道：“三爺不收女徒，你不知道？”

鏡哥兒忙起身跟呂文杰打招呼，小五記著呂文杰在她院里摔摔打打，故意不曾起來。

呂文杰跟鏡哥兒點頭示意，卻徑直走到呂錦繡面前，張開嘴還沒說話，呂錦繡便忽然閃身朝大門跑去，一主一仆迅速失得無影無蹤。

呂文杰尷尬非常，卻也只能強笑著給自己臺階下：“都給她慣壞了，凈讓人看笑話。”

“你以為我做不到？”

“錦繡！”

門口傳來呂文杰的訓斥之聲，呂錦繡整個人立刻像是潑了冷水的熱鐵，瞬間冷了下來，一張秀臉也如蒙上灰塵的菩薩一般，一點顏色都沒了。

“無妨，無妨，”鏡哥兒笑道，“我跟五姑娘說了，有問題隨時來，反正我除了奉命辦些雜事，其他時間都在這兒。她天賦極高，我原也教不了什么的。”

說到這兒還十分自然的展了笑顏，“師父也常慣著我，怕我也不自覺有任性的時候，文老板，您別笑話我才是。”一番話說得和善有禮，又似乎意味深長，聽得小五又是敬佩又是疑惑。

呂文杰笑了笑岔開話題：“呂老板現在得空，想見見小五，我先帶她走，你這邊要是還沒教完，一會兒再讓她回來。”

鏡哥兒立刻認真說道：“錦繡是個有福氣的妹妹，有親人在側，任性些也在情理之中。”

小五見他們都這么客客套套，只好也謝鏡哥兒：“剛剛鏡師兄指點的那幾處都是關鍵的地方，小五受益匪淺，以后還會常常過來打擾，鏡師兄不要嫌我煩才是。”

“哈哈哈哈”鏡哥兒立刻溫柔的笑出聲來，“你一點就透，是我教過的人里最聰明的，歡喜還來不及，怎會嫌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