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請自重

第十二章:遮襟深夜起,夢藏玉嬌娘

已是人定之時,銀勾掛起,陸國公府的大宅里除了大公子陸之庭在院里挑了燈品書外,也只有攬月閣的那位嬌娘還紅燭未熄。

“快去再打熱水來”侍女漣漪裙擺沾水正站在小姐閨房門口,喚過小侍女再去灶房打了熱水來。

“是,漣漪姐姐”小侍女屈身行禮,點頭輕應了一聲,接過漣漪手中的木桶欲要轉身去灶房。

“阿若,回來!”

被叫阿若的小侍女,面帶疑惑,提起裙襦又走了回來。

“漣漪姐姐,可還有何吩咐?”阿若仰著稚嫩的小臉,面上梨花輕陷,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俏臉。

“小姐近幾日嚷嚷著胸悶,夜里也總是翻身勤了些,待會兒你去取瓶黃香草精油和到水中”漣漪瞧見阿若一副可愛的小包子模樣,揉了揉她的腦袋,跟她交代了一番,才轉身進了屋內。

屋內,月光傾灑在雕花的木床上,輕紗幔帳,紅燭生香。

“小姐,可還要加水?”漣漪拎了木桶穿過屋內一側室的六扇圍屏,到了浴房,見著落寧朝著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小了聲說話。

漣漪輕含了顎,朝著落寧遞了個眼色,叫她放心。

輕邁了兩步,走到寬大的浴桶前,伸手試了試水溫,覺得偏了涼,舀了兩勺熱水加在桶中,又從羅袖中掏出裝著黃香草的精油瓷瓶,取了幾滴落入桶中。

瞧了眼自家小姐,似還在淺眠,鳳眼輕瞇斂了艷光,反倒透著幾分安詳,嬌軀沒在水上浮著的粉薔花中,一同連墨色的青絲一同掩去了,絳唇微張帶著嬌憨之氣。

落寧和漣漪二人是陸家大娘子沈氏特意選與陸子虞貼身的女婢,二人對主子本就盡心服侍,這幾年隨著自家小姐的顏色是愈發的好,二人也時長見著走神。

一日二人在灶房收拾小姐的午膳,還討論起自己為何總是盯著小姐愣了神,開始還總擔心自己怕不是磨鏡?最后分析一通,心下都認為是小姐出落的太明艷動人。

“落寧?”浴桶中女子呢喃一聲,似是醒了。

“小姐可要起身?”

“嗯”

桶中女子沐浴后,小憩了片刻,已是身困,只嬌嬌應聲,待人服侍穿衣。

漣漪上前兩步從水中攙起小姐出浴,落寧趕從木架上拿過干布,抖落了開裹在小姐身上。

這一前一后地服侍用心至微。

干布汲了水被拿走,露出女人窈窕婀娜的身影,發梢還帶著水珠滾落在胸間,玉足點地似觸了涼,瑟縮了一下身子,讓人好不愛憐。

落寧取了紗衣罩在小姐身上,遮住春光,又拿過棉布擦拭干了發絲,待一切拾掇畢了,才和漣漪扶著小姐出了浴室,回到閣中寢房。

陸子虞回了房中已是困頓極了,任由落寧和漣漪二人在自己面上和發絲兒涂涂抹抹搗鼓著。

徹底收拾妥了,才被送入床榻上,斂了幔帳掐了燈芯,安寢。

過了兩日,晌午未到,暮蒼齋便有小廝送來了趕制好的舞衣,連同穿戴的首飾一并配齊了,說是百里掌柜先讓小姐試一試,有無不合身。

漣漪從小廝手里接過放著衣物的托盤,從荷包里掏出幾個銅板上了小廝,說是小姐賞哥兒喝茶的錢。

小廝也是識相的人,收下銅板謝過了漣漪,才辭別了去。

漣漪捧著托盤進了內院,瞧見小姐正手中持鈴鼓,站在院子里唱著小曲兒:“落余殘輝點兵時,帶到歸家須日還?”

一曲唱罷,院中不少奴仆放下了手中的活,都靜著心聽小姐唱,如今北方邊塞戰事不斷,身處南境的他們本無心掛念戰事,只是家中二公子遠在邊塞軍營,生命安危無人知曉,他們剛便祈求老天保佑,二公子可平安歸家。

漣漪聽了自知小姐定是念了二公子,壓了眼中的淚花子,心下只想:萬不可叫小姐瞧見自己帶著哀情。

抬了嘴角,邁進院子。

“小姐您瞧,百里掌柜又給您新做了身衣裳”漣漪面上帶笑,快步走到自家小姐跟前,把托盤一呈。

陸子虞瞧見漣漪走來,收好了憂容,懶懶瞧著院子里的眾人道:“今不唱了,改日本小姐搭了戲臺子請咱們院子里的人大大方方的聽上一會,如何?”

院中侍仆一聽,喜悅急了,忙叫了好,議論開了。

“快給我干活去,今日活干不完的,來日小姐宴請可不準入席”漣漪杏眼一橫,沖著院下和廊中奴仆一呵,眾人縮了縮脖子又忙活去了。

“東西交由我,你也去忙罷了”陸子虞接過漣漪手中的托盤,吩咐了一句后,自己進了房內。

這衣裳是去參加十廊畫舫選賽穿的,若是被人瞧見,知曉了陸國公府的四小姐和鳳仙樓的罌娘子是一個人的話,這還得了?

進了屋,陸子虞抖落開衣裳,心下不由佩服百里堯的手巧。

一襲嬋紗廣袖流仙裙,裙上無刺繡點綴,只用絲線編織成小網環在腰間,網中各放入一枚琉璃石,在光下看去靈動萬分。

盤中還放了一個沉香木盒,打開后是一頂流蘇金冠,精致小巧,盡顯風流。

陸子虞心下歡喜,忙遣人去把自己書房中掛著王宗申所畫的《靜譚十四梅》真跡拿去給百里掌柜盡謝。

前一段時日,陸子虞相邀百里堯來自己書房中討論暮蒼齋所上的新物件兒,看到百里堯半個時辰眼神兒在這畫上瞧了四五次,心下便知曉她喜歡,剛好今日順水送了去,想必堯姐姐定高興。

“四小姐,大公子哪兒請你去一趟”落寧剛走到攬月閣門口,便瞧見了大公子身邊的侍從桐允小跑至來,說是大公子找四小姐有急,落寧不敢怠慢忙去喚小姐。

陸子虞知曉大哥定是因屯鹽之事有了進展,便忙收拾了衣飾,趕去陸之庭的院子里。

陸子虞在府里兜轉了幾個彎,才繞道了大哥院中,陸之庭早在門口等著,瞧見陸子虞打遠處走來,忙迎上去:“虞兒,快來。”

話落,帶著陸子虞進了屋內,輕闔房門。

“你所料果然,今日我派家中小廝以個名去城中各家鹽鋪購鹽,誰知鹽價漲至一斗五文,去買鹽的人有的還與店家爭吵糾鬧,最后打破了皮,被趕走去。”

“可知,打人的是哪家鋪子?”

陸之庭思量小陣,眉峰一揚:“是城中賈家的鹽鋪子。”

陸子虞心下一定,已是對賈家和城中官吏相互勾結,私自調高鹽價獲取暴利之事確定的八九不離十:“大哥可屯了多少石鹽?”

“已是兩百石”陸之庭翻開了今上午管家送來的記賬購鹽的簿子,翻至了最后一頁遞到陸子虞眼下。

“還是不夠,大哥還需在讓人再購百石”

“還要百石?如今鹽價已高,要不此事相問父親再行商議?”陸之庭一聽自家小妹還要再購百石鹽,怕動了府中流銀太多被父親問責。

“大哥,此事你無須害怕,若是過了幾日鹽價在瘋漲,城中百姓鬧了開,到時候我陸家施鹽才方可化了此險,父親知曉此事定會對大哥夸獎一番,哪來的問責?”陸子虞見大哥想要把事情先告知父親,急的不行,扯著陸之庭的寬袖撒起了嬌。父親本就行事猶豫,要等他定奪,恐怕還要過三四日,要是到了那時城中鬧了起來,可如何?

“行了行了,我這袖口都要被你扯長了,不過大哥還是心中有一惑。”

“怎的?”

“為何施鹽時間需要拖到鹽價瘋漲的三日后?”這是陸之庭心下不解的地方,若是要避開次亂,應當是鹽價一高,就開始施鹽不妨為更好?可自家小妹卻要等上三日。

陸子虞掩了眼中精光,只雙眼無辜湛湛回道:“若是提前恐叫人說我陸家早已思謀,若是叫有歹心的作祟,怕是日后對大哥從仕不利。”

陸之庭一聽,只拍了自己腦袋一下,面露恍然:“哎呀,我怎想不到此,還是四妹心思細膩。”

話音一落,推開了屋中房門,又去喚了小廝再去購鹽,同時還要切勿聲張。

陸子虞暗暗心想:自家大哥真是性情純良,日后若家中無靠山,在官場上也會遭人利用,自己必須先把九皇子早早攥在手里。

此時在蘇州客棧中,正伏案在桌前,看著京中探子遞來密報的九皇子瀛夙,殊不知自己已經被一只成精的狐貍給惦記在心上了。

已是中午,茯筠從客棧店內端上幾碟飯菜走了上樓回到房中。

“主子可曾餓了?要不先早些用膳?”茯筠把飯菜從碟中端起,擺于房中的八仙木桌前。

走至自家主子身側瞧見主子正雙眼聚神看著密信,一時只輕聲回了話。

“茯筠你馬上給墨崖飛信,讓他速速來此與我會合”瀛夙看完了密信,抬手揉了揉眉心,眼中雖疲憊卻透著一股子冷徹,叫人看了心悸萬分。

他剛得到探子來報,說是蘇州刺史李衛暗自串通朝中三品大員,遮下了自己和當地商賈販賣私鹽一事,只是這三品大員的姓名無從得知。

瀛夙自知單憑自己和茯筠二人要破此案怕是沒那么容易,只得調來暗衛墨崖前來回合。

“喏。”

入夜,瀛夙身蓋著錦被和衣而眠,薄唇輕抿,額間帶了些細汗,似在夢魘中,睡得極為不踏實。

夢中,瀛夙只見一女子赤足慢慢朝他走來,步履輕盈體態流芳,看不見她身上穿了什么樣式兒的衣物,只瞧見裙擺上有一只青蔥翠鳥隨著女子的步子飛動,不過兩步就來到他床前,伸出皓腕解開自己裙側的盤口,露出了妖嬈玲瓏的身子,翻身上前跨坐在自己的腰間,低下頭聲音嬌柔:“九郎覺得,我可還入眼?”

瀛夙內心抗拒,卻也忍不住伸手想扣住女人纖細的腰肢,誰料竟撲了空,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暗罵一句:“該死。”

側躺在床頭,吐出幾口濁氣可身下欲望卻久久不息,只好穿衣起身打開屋內的窗戶,坐在案前受了一夜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