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爹還以為她等著他往下說呢,咳了一聲,搓搓那雙粗大的手,想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嗨,這叫我怎么說呢?”
他指指老老實實坐那兒的弘羽,又指指廂房,伸出兩個食指勾了勾,急得臉紅脖子粗的,也沒好意思說。
鄭氏的臉色刷地一下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劉老爹越是沒法開口,就意味著這事越丟人,若是傳出去,她一個寡婦死不足惜,小雨可怎么活啊?
“小雨和他,生米煮成熟飯了。”劉老爹終是一跺腳,嗨了一聲。
鄭氏雙手捂著臉,一下子歪倒在堂屋的門上。
劉老爹嚇得扎著手不知該不該扶,“弟妹,你可要撐住了。”
“劉大哥,我死了算了,我沒臉活了。”鄭氏不敢放聲哭,拼命壓著,一臉絕望地倚在墻上,“還是讓她們說著了。”
劉老爹見這婦人哭成這樣,不由長嘆一聲,“事到如今,這也是沒法子的,弟妹,我說句實話,不如就替他們把事兒辦了吧?”
鄭氏還有什么話好說?
先前還覺著弘羽是個挑不起養家糊口擔子的,如今卻是嫌棄也沒法嫌棄了。
女兒的名聲要緊哪。
“正好,過了七夕,小雨就滿十五了,再不嫁人,官府也要插手的。”劉老爹徐徐給鄭氏出著主意。
家里死了男人,她一個寡婦,哪里撐得起這樣的大事?
鄭氏當即都拜托給劉老爹了,“劉老哥,你幫著把這事兒辦了吧。”
劉老爹卻擺手,“我是個扛尸的,操辦個白事還成,紅事不吉利的。”
見鄭氏淚汪汪地看著他,他心軟了,“也罷,我給你出出主意,找些幫手吧。”
陸清雨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午覺醒來就被她娘給嫁出去了。
弘羽坐在灶房的竹床上,見劉老爹和鄭氏兩個一個說一個哭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
他腦子里還琢磨那晚看到的一幕,心想清雨不讓他問小桌子娘,劉老爹也不告訴他,那他到底問誰好呢。
陸清雨一覺睡到日影西斜,才倦倦神了個懶腰,起身穿上鞋,剛一推開門,就見鄭氏蒼白著臉闖進來,拉著她往院子里走,“小雨,我明兒叫小桌子娘陪你去鎮上扯幾床被面,你跟你嬸子說說喜歡什么式樣的。”
陸清雨懵了,眨眨眼,怎么忽然扯被面了?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家里的幾床破棉絮都是十幾年的老古董了,改換新的了。如今手頭寬裕些,給家里置辦些衣裳被褥也是應該的。
于是,她高興地答應下來,“行啊,娘,咱們再買些布回來,每人添兩身夏衣。”
鄭氏點點頭,見女兒興高采烈的,沒好意思戳穿。
天熱,晚飯擺在院子里吃的,擺在弘羽打的竹桌上,旁邊點著艾條,涼風習習,倒也沒有蚊蟲。
喝了一口野菜粥,鄭氏幽幽開口了,“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你們把事兒辦了吧?”
陸清雨乍一聽這話,吃了一驚,“娘,辦什么事兒?”
鄭氏憋了一天的火終于爆發了,“你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涂,等到肚子大了才辦嗎?”
什么肚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