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就這樣與孩子錯過了半生,直到十幾年后才得知真相,她后悔莫及。然大錯已經鑄成,她很想彌補什么,卻又不知道如何彌補,小娘子........”
說到這,王氏停下來看向文舒,“若小娘子是那個孩子.........會希望婦人如何做呢?”
原來這就是她被棄的原因。
文舒心下一嘲,真相與她所猜無差,不過是背后多了那么幾絲無奈。
她放下茶杯,望向皇宮的方向喃喃道:“我不是那個孩子,無法替她回答。不過,我想她應該是理解的吧。至于彌補..........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若都能彌補,世上也不會有那么多缺憾。”
“不能彌補嗎?”王氏怔怔的坐在原地,有些失神。
文舒嘆道:“其實,夫人何必執著于彌補過去,珍惜眼前,放眼未來不是更好嗎?”
“放眼未來?”王氏心頭一震,滿懷希望的看向她,“小娘子是說........”
文舒不懂她情緒間轉換,輕點了一下頭,幽幽道:“其實那天我并不想來的,是王姑娘跪下求我,我才.......”
“巧丫頭?”
“嗯,她待夫人親厚如母,夫人何不珍惜眼前人。”
正往這來,還未走近的王巧倩遠遠的聽見這話,不由腳步一頓。
“巧丫頭是個好孩子。這么些年,我把她當作.......,她也確實奉我如母。這么些年的感情,我不會忘,她的未來,我會替她好好謀劃,絕不會讓她差了去。”
“但從前的事,我也無法放下,還是想要.......”
“夫人。”文舒突然打斷她,看著她道:“如果重給婦人一次機會,夫人覺得,她會做出跟從前不一樣的決定嗎?”
重來一次?她會嗎?王氏認真思考。
半晌后,卻沒有做聲。
文舒笑了,“謝謝夫人的故事,很好聽。”她仰頭望天,眼角卻不知為何有些濕潤。
都怪太陽,太晃了。
姹紫嫣紅的花園中,一人靜默,一人仰頭望天,還有一人在遠處倚著柱子往這邊看。
遠遠看去,就像一副畫,雖無聲,卻又掩藏著各自的悲喜。
直到一道聲音打破這份寂靜,畫面才又重新活了過來。
“夫人,相爺那邊讓人傳信了。”
“怎么說?”
“相爺讓文小娘子稍安匆躁,說她爹牽扯進了一樁陳年舊案,一時半會出不來,卻也不會有事。”
文舒沒想到,等了半天只等來這么一句話。
秦培所言是真是假,她該不該信?
按他以往的官聲,她是不該信的,可近兩日接觸下來,起碼面對她的時侯,他還算說話算話。而且目前,他也是她能夠到的最大官。
若連他都不能將爹保出來,她也只能走最后一條路了。
想了一會兒,文舒決定再等一天,若是明天她爹的事還無確切消息,她就只能靠自己闖一闖了。
焦心之下,她不由的又瞅了眼系統的升級進度,卻驚喜的發現進度已經到了百分之八十,可能夜里就能升級完成。
不由心中大定。
為了等秦培回來問個清楚,文舒一直等在相府,直到入夜時分,才見他從衙門回來。
“見過相爺。”
秦培剛跨過大門,就見到等在門口的文舒,“你怎么在這?”
他有些意外,按她往日行事和對相府的厭惡,此時不應該早回家了嗎?
“白日相爺托人帶回來的廖廖數語,我聽后實難心安,故等在此,就是想問問相爺,我爹究竟為何入獄?”
“說來話長。”秦培摸了摸肚子,“餓了,飯桌上說吧。”
這次文舒沒有拒絕也沒有反駁,乖乖的跟在秦培身后,去了前院的花廳。
那里王氏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飯茶,正立在門邊翹首往他們這邊看。見到他們過來,又忙迎上前幾步,招呼他們入內。
“你爹十幾年前犯過一樁命案,現在被人翻出來了......”
秦培一開口,就給了文舒驚天一擊。
“不可能,我爹怎么犯命案?!”文舒不敢相信,“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冤屈,錯判了?”
“人證物證俱在,認罪書上你爹也畫了押,而且當年他是自首。”
文舒還是不相信,“既然死罪,又如何能活到今天!”
難道她爹越獄了?
不對,不對,若她爹真是殺人犯越獄而出,又哪里敢堂而皇之的在京城開鋪子。畢竟,在京城開鋪子是要登記交稅的,光戶口這關就過不去。
“當時的縣令并未判你爹死罪,而是發配他去了錢塘修堤。”秦培淡淡道。
“嗯?”文舒一整個楞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雖然那是她爹,但依大宋律令,殺人者死罪,這還能輕判?
不禁懷疑秦培是不是在唬弄自己。
“因為這里頭還有一樁事......”秦培將案件經過具體講了一遍。
剛一講完,就見文舒跳起來大贊道:“縣令大人真是英明神武。”
“你很欣賞他?”秦培停下筷子。
“不,是傾佩。”文舒看了他一眼,“像這樣不畏服強權,正直廉潔的官員,簡直是百官之典范,這樣的人難道不值的傾佩嗎?”
總比你這種奸相好,鼓動官家大興花石綱,勞民傷財。這要換做以前,文舒都能啐他兩口。
如今........如今只能忍了,誰讓她有求于人呢。而且這個人,還是她........
秦培不置可否的笑笑,“可惜啊,這種人一般下場都不怎么好。”
嘿,怎么還咒人啊?我這暴脾氣。
文舒真想擼袖子跟秦培大罵一場,但話到嘴邊轉了幾回,終還是變成了柔柔的,“人在做,天在看,似這等好官,老天爺會保佑他的。”
秦培笑笑,沒再說話。
好一會兒才道:“你爹的事,一時半會兒決議不了,朝里恐怕還得爭上幾日,這幾日你就安心在家待著,若有消息,我會派人通知你。”
“我明日想去牢里探監,不知相爺能否成全?”
秦培思索了一會道:“可以,正好問問清楚,他是如何從李石變成文泰的。”說著從腰間取下一枚香囊,“這里頭是我的私印,你明日帶著這個去,獄卒自然會放你進去。”
“但記得,保管好,用完要還。”文舒點點頭,表示記下了,隨后便將香囊揣進懷里,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