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天空下起彌天大雪。路上行人身上皆披著大氅，帶著棉帽。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綿軟的雪地上行走。
在陽光的照耀下，積雪消融，順著房檐滑落。一滴一滴，逐漸形成冰錐。
學堂內，邱真翻了兩頁書本，抬眼便發現方從禮與樓惟賢在那互相對視。他們臉上皆是一副笑臉，這倆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他這樣想著。
其實自從上次鬧過之后，邱真便安下心來好好學習了。他覺得自己只有學業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樓惟賢不知何時，突然變的聰慧了。對于一些問題，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就連他都不由得從心里暗自較好。
這讓一直都是第一的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樓惟賢這家伙突然的變化。往常都是他的文章單拎出來表揚。而如今卻全部變成了樓惟賢的了。他覺得自己明明這么努力，為什么就是比不過他呢？看見樓惟賢與方從禮的親密舉動，他突然懷疑方從禮在下學后，肯定偷偷又給樓惟賢講課。才令他進步如此快。
于是這天下學后，他正常走出私塾，但又在門口逗留片刻，待看到除了樓惟賢，所有人都離開私塾后。他折返回到了雪堂內。但學堂已經空無一人。
難道不是在學堂？于是他又躡手躡腳走到后院。他甚至連如果被發現，該如何解釋都想好了。
就在穿過走廊那一刻。他看見涼亭下那兩人正飲酒吃菜，看起來相談甚歡。行為舉止實在親密。還做出了讓他大吃一驚的舉動。
原來，他們倆個是這樣的關系。原來，當初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冷笑著，不動聲色的離開。
回到家中的邱真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并交到了樓大人的手中……信的內容很簡單：若想知道令郎的秘密，請于下學后去往后院。
后來如他所料，他們私塾連續放了好幾天的假。再次上學時，方先生離開了，樓惟賢也不上了。身邊的人都對此表示疑惑。在此時，邱真便有意無意的講兩人的關系透漏給了學生們。當然，只是透漏了一點。至于他們如何想的……那都是他們的事了……
他可什么都沒做，也沒有把那日所見全盤托出。
樓家。
屋內火爐上的火燒的厲害。樓惟賢盯著上面的火苗有些失神。回想起前幾日，在他于方從禮你儂我儂時，樓大人突然出現，打了他。呵斥了兩人，臉都被氣青了。
從那天起，他便被鎖在屋內，不得出門。他心里有些擔憂方從禮。即使他是個狐貍，也無法解釋當時的情景……他們說好，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對。那么這件事，他會如何處理？
“公子。”一小廝打開房門。
“可有消息了？”樓惟賢連忙起身。
“方先生要離開了。”
“哼，原來也是個膽小鬼。”樓惟賢不屑的冷哼，抱著暖爐的手卻越發的冷了。
“而且方先生馬上就要走了……”小廝低聲說道，“在楓橋坐船離開……”
“哦。下去吧。”
“是。”小廝退下。
待聽見房門被關上后，樓惟賢將暖爐置于地上，怒錘身側的木柱，錘的手指擦破了層皮。他看著擺在一旁的大氅。良久，他還是穿上了。
緊接著，他推開房門，不顧家丁的阻攔。拉過一匹馬便縱橫于街上。
須臾，便來到了河邊。
遠遠看去，一身影纖瘦的背影正要上船。
“方先生！方從禮！”樓惟賢怒喊兩聲。
那背影轉過身，抬起頭望向他。然后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的臉色白的不正常，身子單薄的好似一陣風就能給他吹飛。他停下了上船的腳步，起頭與那船夫說了什么，然后朝著他走來。
樓惟賢下馬，冷冷的看著他走到身邊。抑制不住的怒氣沖昏了他的頭腦，他伸出手砸在了他的臉上。
被砸后的方從禮踉蹌兩步，但他卻沒有生氣，還抬頭對樓惟賢微笑，“惟賢，你能來送我。我很開心。”
“說好要一起面對，你為什么獨自離開？”樓惟賢另一只拉韁繩的手微微發顫。
“如若我不離開，我們以后能如何？”方從禮嘆了口氣，“你被關了起來，不知道我們已經成了百姓們的飯后輿論吧？”
“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二人的關系了。現在能做的只有我離開，你在家中好好待著，等輿論的熱鬧過去。你父親是官員，他會替你謀劃的。”方從禮道，“而我離開后，回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繼續做我的教書先生。我們的關系回不去了。”
“為何？我和你一起離開。”
“不。”方從禮搖搖頭，“承蒙厚愛，但你我緣分已盡。”
“哼，緣分已經。”樓惟賢冷笑，“你不爭取，又怎知緣分已盡？”
“在這里，沒有辦法爭取的。”方從禮淡淡道，“我留在這里，只會加重輿論。我不想惟賢受到指責。”
“反正那些指責現在就有，你離開，他們還是會有的。而且他們會覺得你是心虛才逃走。”
“那便讓他們覺得我是心虛吧。”方從禮笑道，“所有的錯都歸結在我身上。你只要還做那個放蕩不羈的公子就好。”
“你真的要走？”
“嗯。”
“哈！那你就別回來了！”樓惟賢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上馬，揚長而去……
望著他策馬遠去的背影，方從禮拿著行禮的手木然一錘，“對不起，希望沒有了我，你能過的幸福……”
“公子，走了！”船夫喊道。
方從禮緩緩鉆過神，向船走去，沒在回頭。
兩人之間的緣分就這樣……徹底了解。
而后的日子里，樓惟賢流連于各種酒樓花巷，日子過得糊涂，胡子也不再修整。樓大人派人將他帶回家好幾次后便放棄了他，不在管他。
無論在哪喝酒，樓惟賢都能感覺到那些人都在看他。目光炙熱令這寒冷的冬季都不需穿厚衣。眼神鋒利如錐子般將他全身扎滿了空隆。
就這樣，一日復一日。他每天都過的荒誕隨性，像個醉鬼。
某日，在街上亂晃的他聽說香肴居的飯菜可以讓人忘情忘憂，他便拿著酒壺，晃晃悠悠的向香肴居走去。
那只老狐貍既然都不要他了，他又何必記著他？忘了吧，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