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玉臂寒

第240章:柴貴妃(3)

“什么?”新月也歪過頭來,看著容映。

容映看著新月那雙烏黑的眼睛說道“我覺得,你就是那位三公主。”

“陛下真的是說笑了,我何德何能,怎么能除掉我身邊礙眼的人呢?”

“誰說這些是你除掉的,我是說等到了最后了的時候,站在你面前的,礙你眼的人,就只剩下一個我了。”容映將手向腦后放了放,雖然姿勢很是不羈,但是一雙眼睛里,卻帶著一些很容易被人,尤其是離他最近的新月,所察覺到的警惕。

新月挑眉,她知道自己要好好的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心中也涌出不甘,不想說話。

兩個人就這么四目相對的僵持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新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對容映說“對了,我要給你選妃了。今天已經吩咐下去了。”

“你不用給我岔開話…你說什么?”容映本來對新月說的話,興趣缺缺,但是一聽到話中的內容時,立刻就來了氣“我們才成婚一日,現在還在國喪,你就要給我選妃?”

“恩,我已經把這事吩咐給了柴貴妃,想來這一會,她已經告訴來參加宮宴的貴眷了。大家都知道了。”新月眼神依然淡淡的,她看著容映,覺得他的眼神,好似暗了不少。

“你就這么…”

“我已經不是個年輕美麗的妻子了,覺得以色侍君,怕是不行了。好在女子為正妻,賢惠因多過美貌。”說著,新月笑著揚了揚自己的臉,然后斜著眼,觀察著容映的表情。

容映好似從未見過這樣的新月,那種恍惚的錯覺中,讓他有種莫名的幸福感,嘴角也揚了起來“你真的,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那請問陛下,覺得妾身這個樣子怎么樣呢?”說著,新月又轉了轉自己的脖子。

容映伸手,摸了摸新月的臉,然后順著她下巴的弧度,將手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你這個傷口,被這漂亮的珠珞,遮蓋的十分完美。”

“這是梁國的王上送給我的”說完,容映的手就從新月的脖子上拿開了,新月笑了,伸手摸了摸珠珞“如今是不會再與他見面了,這樣的醋你都吃嗎?”

“吃,怎么不吃呢?摘下來吧,我會送你一個更漂亮的。”說著,容映伸手,想要去抓珠珞,卻被新月一把抓住“你送我的,我也會戴,但是這個,我要留著。”說著,新月送來了容映的手,摸了摸珠珞上的寶石“這種紅寶石,好似梁馬的眼珠一樣珍貴,怕是千金才得兩顆,多美啊。”說著,新月又揚了揚自己的臉。

容映皺眉,問新月“你臉上是有什么東西給我看嗎?”

“走吧”說著,新月整理好了自己脖頸上的珠珞站了起來“如今選妃的事情,木已成舟。你也早晚會選妃,還不如趁著你現在根基不穩,需要姻親的幫助時開始選。聽說季丞相的小孫女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其父為禮曹的尚書大人,女兒也一定是知書達理,溫柔大方。”

“你就這么急著,分散我的注意力嗎?”容映抬頭,看著新月“還是說,這只是你除掉我這個,礙你事的人嗎?”

“我怎么能覺得你礙事呢?你就算是死了,我也再也得不到我想要的自由了。容映啊,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的壞。我若是能有狠心,我如今能站在這里嗎?”說著,新月向前走到了容映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我只想要你,做好你想做的事情。你對我的心,我沒辦法回應你,但是我會做好一個妻子的。”說著,新月還是伸手,又摸了摸他的眼睛“這眼睛,可真好看。”

容映抬頭看著似乎熱情,又冷若冰霜的新月,那種陌生又欣喜的感覺,又涌上了他的心頭“我若是需要得體的妻子,你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新月問。

“應該是…”容映止住了話頭,他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乞求什么,求著別人來愛自己。

而容映,好似從出生起,就沒有求過別人,來愛自己,雖然他很需要。

“容映,等時間來給我答案吧。等我們一起,走過這一生吧。反正我這一生,就要與你一起了。”說著,新月轉身,離開了書房。

走至門口,新月捂著自己的胸口,她都已經忘了,自己來容映,是為了與他一起出現在宮宴上的,但沒想到自己慌忙的先出來了。

想到這里,新月回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剛才她一直在期待,容映能夠反駁一下自己一開始說的話。

翡兒跟在新月身后,見新月正在摸自己的臉,問“娘娘,您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沒有,我們走吧。”說著,新月將臉頰的碎發別再耳后,慢慢的往宮宴所在的地方走去。

宮宴此時熱鬧非凡,都在柴貴妃說的陛下要選妃的事情議論紛紛。

家中有女兒的人,今日之前,都在為自己的女兒在國喪之前,嫁出去而沾沾自喜,但是這突然要選妃,都后悔的腸子都青了,將女兒嫁出的那么早。

而家中有未嫁女兒的人,此時來了精神,都在圍著柴壁君,問一些細節。

只聽外間有傳令官,傳話進來“皇后娘娘駕到。”

新月抬步,想要往前走,卻剛剛走了一步,被容映拉住“不是找我一起進去的嗎?”

“你來了?”新月淡淡的問。

“恩,走吧”說著,容映拉著新月,往前面走去。

帝后一同走進了宮宴現場,容映緊緊的拉著新月的手,新月雖然什么都沒說,但還是感覺到了容映身體的溫度,他拉著新月,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新月雖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但還是讓他這么做了。

說著,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眾人行禮,容映伸手,拂去新月另一邊的碎發,低聲的對新月耳語“你剛才對我說,你已經不是個可以以色侍君的妻子了,這句話是錯的。”

“什么?”新月一時不知道容映為什么這么說,甚至下意識的去看翡兒,但看上去翡兒也不像是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會說那番話的人。

“我是說你美麗的意思,你要比季家的小姐,張家的小姐,王家的小姐們美麗多了。”說著,容映低頭,親了親新月的臉頰。

新月如同被雷擊了一樣躲開,捂著自己的臉頰,瞪著笑眼彎彎的容映。

“不會有人看到的,我們走吧。”說著,容映拉著新月,一起坐上了高臺上的桌子上。

也并不是沒有人看到兩個人如此親密,應該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眾人都覺得帝后新婚感情甚好,而跪在一側的柴壁君的表情,卻沒有人看到,她就這么一直看著新月,看著她的臉和樣子。

就這樣,新月坐定,看著一團熱鬧的宮宴,耳邊響起容映的聲音“平身”

眾人起身之后,容映伸手端起酒杯,對眾人說道“今日是朕與皇后新婚之后的喜宴,因著民間還是國喪,不能演樂,也不能大辦,這一切都委屈了皇后,這第一杯酒,朕先敬皇后。”說著,容映端起了杯子。

新月端起酒杯,笑了笑“謝陛下。”

二人碰杯,相視飲下熱酒。

喝過酒以后,眾人也就順著容映的話,開始輪番恭賀新月。

新月笑道一般,垂下了自己有些酸痛的嘴角,容映靠了過來,對新月說“你今日,應該戴那個大鳳冠的,鳳冠上有垂珠,可以遮住你臉上的表情的。”

說著,新月也低下聲對容映說“你知道那個大鳳冠有多沉嗎?我還是想要我的脖子的。”說著,新月又揚起了自己的嘴角,笑了起來。

“吃點酒菜吧,一會醉了就不好了。”容映見新月這一會已經喝了好幾杯酒了,生怕她會喝醉。

新月聽了以后,真的冷笑了起來“你就算是這果汁湯子的酒都給我搬過來,我也喝不醉。”

說著,新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然后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開始裝醉。

容映拿起筷子,為新月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筍片“吃一點吧。”

在這個空隙,新月開始觀察臺下人的表情。

新月以往都會坐在下面,大約是在長公主下邊,珊兒姐妹們前面的位置上,如今,這些位置依然是這樣,而原本新月的位置上,坐著的是蕭南音。

新月見蕭南音是強忍著自己的慌亂,但還是四處張望著,想聽如今京中都在談論什么事情,所說的事情,與自己又沒有關系。

而珊兒冷著一張臉,一雙大眼也有些空洞的看著前方,而偶爾看向新月時,眼神中也帶著冷意。

而坐在她身邊的瑤兒,卻是一直在看著新月,那雙大眼睛中,好似帶著背叛和心痛。

新月還看到了怨恨,而那恨意,讓新月心間一痛,轉目看到了一邊男賓宴席上,坐在蕭南音父親蕭啟文身后的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在自己的夢里,是那么真實的,傷害了瑤兒。而如今的瑤兒,卻有了一個珍惜疼愛她的夫婿,依然保存了善良和可愛的心性,新月沉下了心口,隨后就釋然了,對于新月來說,只要瑤兒活的幸福和自由,就足夠了,她也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

最后,新月把目光,落在了江家人這一桌,江贊和江揚丁憂在家,是不能參加這樣的場合的,而整個江家也不能不來人,所以來了莊老夫人,陳氏還有憐心的母親,小李氏。

二人眼神對視,新月點頭示意,而小李氏也溫和地笑了笑,新月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鐲,想起了那個溫和,又勉強的江憐月,忍不住的問容映“憐月,怎么處理?”

“她?”容映沒想到新月會這么問。

“恩,我想知道,畢竟以后要在一個屋子里帶到天荒地老。”

容映低頭笑了笑,但是又想到是要說認真的事情,于是收斂了笑意,對新月說“我為她單獨建陵了,為了璉兒的前程,和對江家有個交代,所以追封她為文儀皇后了。”

新月點點頭,伸手拍了一把容映的后背“干得好。”

容映抿唇,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被新月打的地方,卻見新月臉頰微紅,好像真的喝醉了“拍的我疼死了。”

“那你治我死罪吧。”說著,新月側過臉去,不看他,但是臉上帶著笑容。

“明日,你把璉兒接來吧,我已經跟李夫人說好了,以后由你撫養璉兒。”

“你說什么?”新月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李夫人已經同意了。”

“憐心可是璉兒的姨母啊。”說著,新月看了一眼江憐心。

她依然是活潑的樣子,眼睛和神態,比瑤兒還要鮮活,此時正拿著一塊米糕,一邊吃一邊對側著臉跟坐在她身邊的長公主和其兒媳說話。

“李夫人是提了條件的。”

“什么?”

“李夫人說,她只有憐月和憐心兩個女兒,不想都折損在我這里。”說著,容映也看了看憐心“她與她姐姐,還真是很不同。”

“若不在這宮里,她或許,還能有個好的結局。”說著,新月也好似餓了,然后伸手捻起一塊米糕,米糕是雪白的米粉和著紅豆一起蒸的,味道很甜,外皮松軟,還帶著一點米漿的韌勁。

“可是,李夫人或許不想她嫁給你,可是江家是不能放過她的。”

“一個大家族,一代可以有數百個男子,但是這些男子,都想著將家族的運勢,都壓在一個女人身上。”新月心間暗暗地下定了一些決心,她想要在這宮中,好好地保護著江憐心,為了這手腕上的翡翠鐲,為了正看著自己的李氏。

就在這時,新月突然有些好奇的轉頭看了看柴壁君的臉,而柴壁君依然是如同死水一樣表情,她其實,真的和容映是一路人,都讓人看不見心底里的東西。

這也想著,新月嘆了一口氣,對容映說道“與先帝那只有柴皇后一個人的后宮不同,你的這宮里,以后會無比熱鬧的。”

“那也是,你的宮里。”說著,容映伸手,捻下了新月唇角的米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