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總管便低了低頭。
“當年黃宸纏綿病榻,老奴曾聽人說,她的病癥,與婉主子的病癥,幾近相同。”
婉主子,便是那位令皇上念念不忘的人:徐婉。
皇上眼皮霍的一跳,一把抓了內侍總管的胳膊,“你說什么?婉兒的病癥和黃宸的一樣?你何時發現的?怎么不早說!”
激動之下,皇上聲音在抖。
內侍總管由皇上抓著他,忍著那份疼,道:“老奴打聽出來的時候,黃宸早就入土了,婉主子也沒了,老奴只怕惹陛下更加傷心做出什么......”
皇上一把甩開內侍總管,“連你也要瞞著朕!”
內侍總管心疼的看著皇上。
“老奴不是瞞著陛下,老奴是怕陛下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老奴怕陛下太過沖動了。”
當時徐婉過世,皇上有多憤怒多難過,他清清楚楚。
不然,這事兒他也不會壓著這么多年不說。
皇上大口喘著氣,坐在椅子上,拳頭捏的死死的,“當時不說,為何現在又提?”
內侍總管溫聲道:“當年黃宸纏綿病榻久久不愈,年節后卻突然要去上香祈福。
只是不巧,雪天路滑,拉車的馬又受到驚嚇,黃宸不慎從馬車上跌落,滾下山坡。
當時沈家是極力尋找過黃宸的,偏偏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再后來,就傳出黃宸的娘家妹子已經身懷有孕的丑聞。
沈家黃家為了遮蓋丑聞,便對外公布說,黃宸的娘家妹子,原本也是黃宸做主給沈褐做平妻的。
后來黃宸一死,她就順理成章成了現在的正妻。
原本,老奴也沒多想什么,可偏偏這周青,與黃宸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沈明月又與周青及其相似,卻不像現在的黃氏。”
皇上頓時明白過來。
“你是說,周青可能是黃宸的女兒?”
內侍總管點頭,“如果單單從容貌來看,極有可能,而且,不光周青是,沈明月也是黃宸的女兒。
只是不知道當年沈家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讓所有人瞞下黃宸生女的事情,以至于后來直到黃宸死了,都無人知道她生養過。
沈明月也就成了現在黃氏的長女。
可,沈明月明明與周青更加相似。
當然,這些都是老奴的猜測。
老奴之所以說這些,就是想要說,一旦周青當真是黃宸的女兒,那大理寺卿府邸就不會沒有動作。
說不定,陛下能順藤摸瓜,找到當年婉主子纏綿病榻的真正緣由。”
當年徐婉一病不起,皇上竭盡全力也沒有救回她的命。
明知她是被何人所害,卻就是找不到害人者留下的證據把柄,更找不到對癥的解藥。
濃重的心思塞滿胸腔,皇上悶不吭聲。
內侍總管立在皇上一側,默不作聲,等他慢慢消化這些。
沉默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皇上再開口,嗓音有些沙啞疲憊,“派人盯著他府上。”
“是。”
內侍總管領命,與此同時,門外傳來回稟聲。
“陛下,太后娘娘來了。”
皇上眼底浮上厭惡,又很快散去。
太后今年六十有加,一頭青絲依舊保養的烏黑亮麗不含一根銀白。
醬紅色的宮裝襯托的她越發雍容華貴。
“母后怎么過來了。”
皇上面上掛了笑容,繞出桌案,親自去迎。
太后瞪了他一眼,任由他扶著落座一張寬大的梨花木椅,“愛家若是不來,你要將這朝堂攪翻了。”
皇上與太后一桌之隔坐了,沒說話,只替太后斟茶一盞。
太后看著皇上,“哀家問你,為什么要將端康伯關入暗影,你可知道那暗影是什么地方,年輕力壯的人進去都要掉一層皮,何況端康伯一把年紀。”
皇上便笑道:“母后想來也聽說了,他府上有榮陽侯府的東西。”
太后就沒好氣道:“你從小就親近那老紈绔,哀家真是不知,那老紈绔對你用了什么迷魂湯,他都死了二十年了,你竟然還對他如此上心。
不過就是幾樣瓷器,他闔府都沒人了,宅子依你的,不許人動也就罷了,怎么,里面的東西都不許人碰?
那老紈绔一輩子不學無術,哀家與你說了多少次,讓你離他遠點,你就是不聽。
他人都沒了二十年了,你還要為了他與哀家作對?
哀家真是要讓你氣死了。
趕緊讓暗影把端康伯放了,他府里的瓷器,是哀家讓他去榮陽侯府挑的。”
皇上匪夷所思看向太后。
沒想到,為了救出端康伯,太后連這種謊都扯得出來。
太后被皇上瞧的心頭有些發虛,面上越發勢強,“怎么,難道哀家連那宅子里的東西也碰不得?二十年沒有主人了,論理那都是要充公的,哀家不過是拿了幾樣瓷器而已,你還要連同哀家也一并關入暗影?”
“兒臣不敢!”
“不敢?哀家看你是越發的不成體統,今日居然還當眾宣布,讓周懷山去國子監讀書。
國子監是什么地方,他一個莊稼漢都進去讀書,這不讓天下人笑話嗎?
這也就罷了,他勤奮好學,哀家也就忍了,但是,端康伯你必須放了。”
皇上盯著太后,嘴唇抿起,像一條剛毅的鐵絲。
“母后,當年徐婉,到底得的什么病?”
皇上突然提起這個名字,太后端著茶盞的手就是一顫,險些沒有端穩,將茶盞滑落下去。
面色一變,太后將茶盞重重擱下。
茶水四濺,濺到太后手指手背上,頓時燙的一片紅。
太后眼眶一紅,“怎么又提起她,當年的事,哀家和你說的清清楚楚,你自己不死心也調查了成千上萬遍,她就是得了不治之癥。
天地造化,你怎么偏偏要把這種事加到哀家頭上!
哀家是你娘親!
哪有這種做兒子的,什么屎盆子都朝親娘頭上扣!”
太后動怒,皇上沒有像以往那樣立刻去哄,只低著頭不說話。
太后被皇上這樣子激的越發怒火叢生。
“哀家再說一遍,徐婉怎么死的,與哀家沒有半分辦毫的關系,當年你要救她的命,什么好東西哀家沒給你,還是哀家克扣你什么藥品扣留什么名醫了!
都過去了二十年了!
為了個女人,就和哀家生分了二十年。
哀家真是白生白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