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文神色黯然,看著薛翎略顯稚氣的眉眼,一字一句卻有一種交代后事的決絕。
“阿翎,”
薛翎已然笑了起來,“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大的努力,然后便順其自然了,表兄,你放心,撇開薛家不說,我放不下阿娘和妹妹,無論如何,我也是要活下來的。”
她的聲音低弱了一些,“你應了我,就當是免了我的后顧之憂。”
“好。”對于蔣修文來說,這一個字十分的艱難。
“姑母知道了?”蔣修文心里難受,便轉移話題問道。
“還沒說,旨意是送到薛家的,我昨日回了主宅一次,阿娘只當我是處置家中事宜,并不知道是這件事,等我安排妥當,自然是要稟報阿娘的。”
蔣修文沉默了片刻,說道,“時月跟我提了一下,此去京城只怕是艱險萬分,你有什么打算。”
薛翎皺起眉頭,“有勞表兄和舅舅幫著照看薛家即可,我擔心的是序文,這孩子忍耐性十分強烈,但是我總擔心他身子受不住,”
薛翎再三拜了下去,“表兄也是習醫之人,若發現苗頭不對,請及時替他解蠱。旁的就不需要擔心了。”
蔣修文知她性子,為免去她的后顧之憂,“我今日離去的時候,便帶了序文一起離去吧,你只管放心,我會一直將他帶在身邊。”
兩人正說著,就聽到丫頭絲雨說道,“姑娘,您快去看看吧,表公子方才蠱蟲發作,四姑娘這會已經知道了。”
薛翎和蔣修文對視一眼,便匆匆的趕過去。
踏進蔣序文的院子里的時候,薛翎心底發沉。
果然。
此時蔣序文坐在椅子上,看著薛燕。
薛燕柔和的小臉沒有半分笑意,整個人平添了幾分肅穆之色,這樣一眼看去,倒是與薛翎有了幾分神似。
薛燕逼近一步,“你不是風寒,是中了蠱蟲?”
薛燕肯定的說道。
蔣序文強撐著搖頭。
薛燕并不相信,繼續說道,“這是薛家,絕沒有人敢在姐姐面前對你下蠱,唯一的可能就是,這蠱蟲是姐姐親手下的,是不是?”
她用的是問句,但是語氣肯定,想來心里已經斷定了。
“不是,”蔣序文否認。
兩行淚水從薛燕的眼中流下。
“姐姐一向最是不屑于巫蠱之術,便是與人治病,也鮮少用此道,更別說她知道我與你感情極好,她是絕不會對你下蠱的,若要叫她對著你下蠱,只有一個原因,那必然是因為我,是不是?”
她的聲音帶著肯定,說到最后的時候,又帶了一絲顫抖之意。
“我已經是將死之身,不必勞你們為我犧牲至此,序文哥哥,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她再一次迫近一步,“薛家的去蠱之法,我也略懂一二,我替你除了。”
“不要過來,”蔣序文說道,伸出一只手擋住了自己,拒絕之意非常堅決。
薛翎推開房門看到就是這樣的一副情形。
蔣修文當機立斷,“阿翎,你帶著燕兒出去,這邊我來看著就是了。”
他看了一眼薛翎,“好好的勸勸燕兒。”
薛燕不肯出去,已經淚落成珠,“姐姐,你和我說實話,序文哥哥并非風寒,是你下蠱了。”
這樣的一刻,薛翎已經猜測到了,此時反而十分的平靜,“你已經猜出來了,不是嗎?”
薛燕接受不來,“為什么?姐姐,你知道嗎,我情愿一出生就死了,這樣也不會連累爹爹,連累阿娘,連累姐姐,現在還要連累序文哥哥。”
薛翎看著妹妹,驚訝的說道,“爹爹的死?你早就知道?”
薛燕哭道,“我都知道,爹爹死去之后,姐姐你一點點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了。”
她撲進薛翎的懷抱之中,“姐姐,我想成為你的助手,想好好的孝敬爹娘,不想成為你們的累贅,你替序文哥哥去蠱吧,我真的不想治了,姐姐,”
薛燕的聲音越發的低弱,“姐姐身上背負了責任,我又何嘗不是,爹爹因我而死,姐姐被迫擔下這一大個家子的責任,我心里已經是愧疚萬分了,你們和我皆是至親,我尚且可以說服自己勉強接受,序文哥哥是蔣家人,若因此有個什么好歹,你怎么跟舅舅交待,我心里怎么過意得去。”
薛翎抱住了她,“燕兒不是累贅,燕兒是我們最愛的寶貝。”
薛翎的雙頰已經滿是眼淚。
“不值得,”薛燕哭著說道,“為了我一個人,連累你們這么多人。姐姐,不值得的。”
薛翎捧起她的臉頰,一字一句的說道,“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燕兒,爹爹,阿娘,還有我,我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你好好的活著,序文也是一樣,你能不能答應姐姐,再堅持一下,不要就這樣放棄,好么?”
她眼中閃著淚光。
薛燕看在眼里,心里一下子就軟了。
“燕兒。”
薛翎柔聲的說道,“姐姐知道你很煎熬,而且越到后面越煎熬,但是能不能繼續堅持一下,為了我們,再堅持一下。”
薛翎話音剛落,便聽到蔣序文的聲音傳來,“表姐說的是,燕兒,其實也不是很疼,如果這是你最后的希望,就讓我們一起試一試,如果成功了呢。我們可以一起好好的活著,你難道不想和我,和我們一起好好的活著嗎,你還可以幫著表姐一起打理整個薛家。我們都想看著你活著。”
薛燕睜開朦朧的淚眼。
蔣修文也說道,“燕兒,這事你姐姐已經告訴我們了,你放心,蠱蟲對序文并沒有多少影響,你只要好好的顧著自己就好,這才不辜負大家對你的一片心意了,表哥跟你保證,絕不會出現問題。”
薛燕再也說不出其他拒絕的話,只是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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