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照如今這情勢看來,所有他已知的、未知的真相,或許都不是他所見所聞的那樣。
就如兔妖所言,神界處心積慮,沒有好人。
所幸老天不負有心人。
多年后,他見到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江近月,唯一不同的是她乃女子。
也正因此聽到兔妖將“神界”也列為嫌疑人時,他還同之前一樣沒給好臉色。
而昆悟發現端倪的那一刻起,一直壓在心底的疑問在此刻陡然間破土。
一直以來,他把兔妖說的那些話當做是對神界的偏見。介于他對江近月有救命之恩,他后來對魔界的看法是有些許的改觀。即便是這樣,他也覺得自己拎得清,感激歸感激,但不會忘了彼此的立場。
厭月仙君的神元尚在,身體卻無故消失了。這無疑是一樁再也解不開的懸案。
自古懸案的背后一定藏有隱情。
這是昆悟自己的想法,也是他執著的原因。
他們想要我們的命……
我們究竟是指“我”還是“她”?
起初的昆悟斷然不會聽信兔妖的片面之詞,甚至都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直到方才——
聯想到從江近月自人界現身后,前前后后發生的事情……
神界除邪安民為己任。縱是兔妖遍地走,神界也不會為了一只小妖大費周章。
猶記得許多年前,神界大動干戈還是因墮仙之事丟盡了顏面。
多年后,情景重現,卻是為了一只小妖?
這怎么可能!
他們到底發現了什么?想做什么?
難不成是——
想要阿月的命嗎?!
不!不會的!
厭月仙君身前功高不受祿,不論行了多少善舉,從不宣揚,從不邀功。
沒有契機,沒有私仇,沒有沖突。
究竟是為什么啊?
忽然之間一股寒意自腳底起,他情不自禁地輕顫了下,繼而攏緊了衣衫。
前塵之事已隨風,他們究竟為何要窮追不舍?
莫非這其中真有什么隱情?
一時之間,昆悟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管為了什么,他都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立于高空之中,總會讓人產生高處不勝寒的凄冷來。
昆悟心緒微亂,低頭問懷里的兔妖:“看到人了嗎?”
他的語氣明顯不對,君霖不知緣由,卻警覺的很,不答反問:“有異?”
雖是問話,實乃陳述。
昆悟心驚,兔妖過分機警,若叫他嗅出一絲危險,怕是再也不會讓他接近阿月了。
他平穩住內心的波動,待恢復了往日的從容。適才開口:“這云霧山與我預想不同,我擔心阿月遇到危險。”
一句“擔心阿月”足以撇清所有。
這一點君霖深信不疑。他道:“擔心有什么用,想法子聯系上她,追蹤到她身在何處才是當務之急。”
聞他所言,昆悟終于想起映月來。輕嘆自己關心則亂,竟把它給忘了。
眼見昆悟對著玉鈴鐺施法,君霖嘴唇翕動,想說他已經試過了。轉念一想,自己對玉鈴鐺的使用方法知之甚少,也許在昆悟手里有大效用呢?
一心施法的人渾然不知旁邊有個偷師的,玉白指尖輕點映月三下,只聽得一聲清越“叮”響,追蹤令已出。
君霖有心套話,對此嗤之以鼻:“還以為你有什么高招呢,傳音啊?她要是能回復,早就求救了。”
也不知昆悟在想什么,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此乃追蹤。不管主人應不應和,只要同在一處,便有回應。”
原來如此!
君霖又問:“霧這么大,便是有回應我們也聽不到看不見,如何追蹤?”
“會看見的。”昆悟答非所問,降低了飛行高度,便不再理會他了。
云霧山林木茂盛,怪石嶙峋,終年大霧不散。
從山腳往上看,白霧茫茫自山林中繞行,遠看神似巨型蛇類盤旋在山體上。而自山頂往下看,蔥郁林木點綴白霧之中,倒有幾分仙境的意思。
仙境遠觀有意境美,近走就十分艱難了。
江近月穿行在伸手快看不見五指的山林里,想留個記號都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霧實在太大了。
她原本想趁機逃跑,但理智告訴她,若是迷失在這林子里,她只會死得更快一點。
為了契主的命,她只得暫且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走不動了。”
她突然毫無預兆地停下來,布袍男子也跟著停下腳步。拉開一臂距離,四下看了看,也沒阻止江近月,只道:“前方有口清泉。”
江近月被迫走了一個半時辰的路,不曾喝水吃東西。此時跟她說有水喝,無疑是在誘她。
可她現在又渴又餓還腳痛,拒絕的話到了嘴巴又默默咽了下去。
她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心想著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何必受罪呢。
世間塵緣事,多是解釋不清的。
昆悟不解道:“你關門作甚?”
昆悟有些惱怒,正欲發作之際突然神色微變,繼而將兔妖護在了懷中。
君霖一心尋找江近月,因此他并未發現昆悟微變的表情,被對方遮擋得嚴實,也只道是對方眼不見心不煩。
這時的昆悟還不知南霧山的由來,單純的覺得是為了風雅以此命名,也未做深想,便答應了。
誰知君霖藏有私心,聲稱坐騎不在無法升空,化身為兔由他抱著上去后,才曉得對方是為了查探有無神界的人。
他親眼所見都不止一次,可想而知,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阿月同這倒霉的兔妖一起遭了多少罪。
可就在方才,他無意間認出了跟蹤自己的那些人!
沖他們那架勢,一看便知非偶然。
他卻因此暗生歡喜。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刺激,無非是想喚醒她作為厭月仙君的記憶,恢復她厭月仙君的身份。若她不愿做回當初的阿月,他也有辦法讓她留在身邊。
這是他昆悟的私心,也是燕遲歸對厭月仙君深埋的情意。
“擋得一時是一時。”君霖看了昆悟一眼,“這南霧山古怪的很,從山腳上去未見得會遇到江近月。我們御空,在上面會看得清楚些。”
想到這些,昆悟就憶起他們初來燕府時,阿月身上的傷。
雖說當時他們瞞得嚴實,但他還是瞧出了些端倪,初始他不動聲色,只是想證實他帶來的人會否是“江近月”。或是與江近月有什么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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