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見我應如是

第154章 哄她

卻聽傅玄毅答道:“他又不是藩王,非得鎮守在一地不可。既來了地方,自然也要服從上官的安排了。”

說到后一句話,語氣里不免有了些別的意味。

林鈺一聽就明白了。

果然,不想這位總兵大人呆在甘州的人,那可真是太多了。畢竟那些人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個藩王,誰還舍得把這塊西北難得的富庶之地拱手讓給旁人呢?

至于這位甘州總兵,若是真敢去質詢,一句要服從戰事調度就可以把他打發了,哪怕就是告到朝廷那里,這邊再以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可以交差了。

畢竟而今朝廷式微,內里又是多有混亂,只要這些邊疆大將們不讓外敵打進來,其他的事情,恐怕就是睜只眼閉只眼了。

所以這次戰事以后,這位馮總兵,恐怕都將只是名義上的甘州總兵,而實際上都只會駐守在荒涼孤僻的河西西段了。

河西之地地形狹長,又多年飽受戰火摧殘,再加上地勢地貌氣候等原因,能稱得上富庶熱鬧的地方基本上都集中在中段和東段,至于更廣闊遼遠的西段,則是地廣人稀,相對貧瘠孤寂得多了。

不過林鈺仔細想了想,以王府如今的處境,傅玄毅如果真的帶著護衛軍們去西面發展,遠離甘州這些人的勢力范圍,倒也不失為一條良計。

不過林鈺心中還是有一點顧慮,于是立馬便問了出來,“那馮總兵那邊都答應了?不過他能有辦法把你們都帶過去嗎?”

這不是明擺著與宋申搶人嗎?尤其是這位馮總兵在此地可謂是全無根基,有法子搶得過這位在甘州經營了十幾年的都指揮使嗎?

傅玄毅聞言倒是沒有絲毫的憂慮,依舊一臉淡然,甚至嘴角還隱隱現出了一抹笑意,“那就是馮總兵的事情了。反正我都這樣要主動上去幫他了,他若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這個人還值得我去幫嗎?”

林鈺聽了這話也是一笑,說的也是。

不過很快她的笑容又淡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上的茶盞,慢慢開口道:“表哥,對不起,這次是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宋申一向與丁家走得極近,她不相信這次對方突然朝著王府發難,里面難道就沒有丁家的推波助瀾?

難怪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對自己這邊的動靜不聞不問,原來是早就有了對策。

他們應該壓根兒就沒有把自己這個小丫頭片子放在眼里,想著只要把她背后依靠的王府對付了就可以了。

這的確也是個事實。

再說而今的肅王府,除了明面上的親王府名頭,手中唯一能夠稱得上倚仗的,就只有先肅王留下的那支護衛軍了。

若把如今的傅玄毅比做那展翅待飛的雛鷹,那護衛軍就是這雛鷹的一對羽翼,倘若此時真的被人強行翦除了,那哪怕這雛鷹生來再矯健,一時也是難以再振翅高飛了。

要真是那副場景,林鈺光是想想,就覺得心中難受已極,可她沒有想到,她這話才剛說出口,對方給她的答復卻是——

“以后不要再跟我說這樣的話了,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更沒有對不起王府,以前是,以后也是。”

林鈺驀地抬起頭來,雙眼下意識地望向了他。

眼前的傅玄毅同樣眸光正正地朝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之下,那雙往日里一直明銳深邃的鳳眼里,此刻滿滿的都是堅定、包容、耐心與溫和,兩世加起來,林鈺從來沒有被一個男子這樣專注地注視過,也從來沒有聽別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你沒有對不起我,以后也不會有。

這樣的包容與信任,從來沒有過。

哪怕就是她上一世的夫君,曾經她寄予了無限希望的那個男人,最后也終究是信不過她,拋下了她。

那時就更讓她堅定地覺得,她果然從來都是最多余的那個,這世間就不會有人發自真心地去喜愛她,呵護她,相信她。

不管她怎么容忍,怎么去對別人付出都是無用,最后的結果都是她被背叛,被毫不猶豫地丟棄,就好像一件全無任何價值的器具。

那時她整個人是真的從里冷到了外,萬念俱灰,不過如此。

林鈺眨了眨眼,拼命吸了口氣,好讓眼底的那點晶瑩快點退卻下去,她又認真地朝那雙鳳眼看了看,想把這眼神永遠記在心里。

嘴角慢慢翹了起來,而后弧度越來越大,她笑著點了點頭,回復傅玄毅道:“好,表哥,我記住了。”

傅玄毅有些不明白為何只是一句話,就讓面前的小姑娘紅了眼圈。

難道是他方才說話的語氣太重了?

可他是真的不想林鈺這樣,每次他這邊發生點什么事,她都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最后內疚萬分,但其實這些又哪里是她的責任呢?

哪怕沒有她與丁家相斗,那宋申早晚也會把手伸向王府,伸向府上的護衛軍,這本就是個再卑鄙不過的小人罷了,她又何必為了這些人,為了這樣的事,與他兩次三番地道歉呢?

再說了,若真的論起來,自她來了府上以后,王府真是得她相助太多了,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早已讓兩邊不分彼此,他是從心底里就這樣認為的,所以每當聽見林鈺這樣與他生分外道的時候,他心里都會不悅。

但他同時又想起了母妃說過的話,阿鈺從小缺人關愛,不管她如今外表看起來是多么地堅強獨立,開朗樂觀,可是她的內心里,總有敏感細膩的那一面,尤其是對待在乎的人、事,稍有差池,總會在心里先記上自己的過錯,覺得都是自己的不是。

這其實是個再單純善良不過的小姑娘了。

好在傅玄毅剛想開口找補,再說點什么話來哄她一下的時候,卻見她忽又展顏笑了,他忍不住就在心里松了口氣,畢竟他可從來沒有哄過姑娘家。

可林鈺笑了之后,一時也沒有再說別的話了,傅玄毅心里頓時又有些犯難,她方才是不是勉強才笑的?其實心里還是被他說得難過了?他果然還是應該再說點什么來哄她一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