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楠望著肖閬權,無奈嘆了口氣:“肖大人,不管您準備說什么,我琢磨您這趟,是白來。”
明若楠坐在石凳上腰有些酸,剛想喊湯圓搬個椅子,就聽見身后的門突然被推開。
“你怎么出來了?”
明若楠正詫異,就見元靖一本正經地搬了個椅子出來。
“霜重露石寒,坐!”
明若楠扶額,出口就是詩,還是沒醒……
肖閬權見元靖出來,慌忙行禮。元靖忙擺擺手道:“吾雖比汝年長,汝勿拘,盡可言!”
肖閬權見元靖大刀闊斧地朝地上一坐,手掌一攤,那意思應當是邀請自己也坐下。
明若楠覺得實在丟人,忙朝肖閬權道:“別理他,喝多了,你坐凳子上就成。”
肖閬權有些茫然,愣愣地坐在石凳上。
“那個……”他撓了撓頭,這才想起自己要說什么。
“盟主難道不好奇,我為何能有時間來參加武林大會?”
“額……”
其實明若楠心里并不好奇,可又不好意思說,剛準備敷衍,就聽元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明若楠實在忍無可忍,斜眼瞥了下元靖:“你閉嘴!人家好好的沒被貶!”
肖閬權尷尬被打斷,嘴角直抽,也顧不上引導提問了,直接說正事:“現在朝中亂成一團,陛下沉迷仙丹,根本無暇顧及朝政。”
“所以?”
肖閬權一驚,沒想到他們會是這個反應。如此看來,當初傳言八皇子同陛下鬧崩了才自請貶謫,倒是有點空穴不來風的意思。
他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接著道:“而今雖賢王殿下監國,但他對陛下……有些愚孝……”
常人聽到此,必然要接句說來聽聽。
可元靖和明若楠卻是望著肖閬權,并不主動打聽,一副并不怎么想聽的模樣。
肖閬權無奈,只能自顧自說下去:“陛下沉迷煉丹,如今不知聽信了何人的讒言,竟準備自己飛升。”
“他倒是會做夢……”明若楠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肖閬權本還替她緊張,卻見元靖只是眉頭微微皺了皺,并未露出不悅之色。
“想當年,我祖爺爺同太祖一起飛升,是因福澤萬民,有功于天下,受后世景仰。而武帝這一輩子,除了想著開疆拓土,便是想著如何坑兒子,坑媳婦,殺的人比救的人還多,要我說,他想飛升?除非是天上的神仙瞎了眼!”
肖閬權嘴角抽搐,心道多虧附近無他人,許久未見明少主,竟仍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這話要是讓陛下知道,估計又得想鏟了寒冰派!
然肖閬權當年入仕時,受的是叔父忠君愛國的熏陶,所以現如今,他仍有心想為武帝盡忠,只可惜有勁兒無處使。武帝終日醉生夢死,早不是那個殺伐決斷之人。
“曹參軍與俞中郎再三交代下官,希望下官一定要勸殿下回京,殿下回京,陛下一開心,自然會……”
“我不會回去的。”元靖打斷了肖閬權的話,揉著額頭,顯然十分頭痛。
“醒了?”
明若楠見元靖的神色,知此刻他大約是酒醒了,忙拍了拍一旁打瞌睡的湯圓:“給你師爹找些醒酒湯去。”
湯圓嘟著嘴離開,肖閬權雖有些尷尬,但仍接著道:“父子哪兒有隔夜仇,殿下若與陛下有誤會,說開便是。”
明若楠無奈地搖搖頭:“肖大人的忠君愛國之心,日月可鑒。不過,陛下想要飛升這事兒,不瞞您說。別說是元靖去勸,就算是太祖皇帝從皇陵里爬出來去勸,都沒戲。
肖閬權雖然不解,可他不是傻子,兩人態度如此決絕,他多說無益。
明若楠歪頭看著肖閬權,覺得他似乎有心事,剛準備問,就聽元靖開口道:“你如今在朝中,是不是不太好過?”
肖閬權一愣,本想嘴硬地敷衍過去,可看著元靖這雙幽深的眼,他竟有種隱瞞也什么意義的感覺。
“人人皆知,我與你們走的近……”肖閬權說著露出個苦笑,“不過我如今在樞密院,整整舊案宗,倒也很充實。”
明若楠怒道:“堂堂武狀元!怎能如此大材小用?”
元靖慌忙拍了拍明若楠的手,皺眉道:“不許動怒。”
明若楠撇撇嘴,仍是替肖閬權不平:“欺人太甚!”
肖閬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如此倒也能樂得清閑,就連休沐這事兒也沒人管。不過如今這形式,就算哪日哪位大臣突然不見了,應當也不會有人發覺。”
元靖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朝肖閬權道:“肖大人若在樞密院不開心,可以同在下講,我在軍中還有些舊識。”
肖閬權抱拳:“殿下的好意肖某心領了,若哪日……”
他的話戛然而止,可二人在月光中,皆是猜到,肖閬權未盡其言是為何。
院中只剩下夫妻二人,明若楠見元靖半晌沒說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從前不懂,為何他要將上古神石都聚在宮內。”
“而今懂了?”
“嗯,太祖皇帝飛升時,便有這些神石在側。”
明若楠只聽爹爹模糊地講過這段,所以并不知曉這神石和飛升到底有沒有關系。
“他大約是忘了,當年這些神石在側,是因太祖要在飛升前,將這些寶物賜予幾位功臣……”
元靖嘆了口氣,扶著明若楠回房。
“你要是放心不下,咱就回去看看。”
“我可不回,我怕將莊貴妃嚇出個好歹來。”
明若楠“噗嗤”樂出聲:“元靖,你現在都會說笑了。”
元靖一愣,皺眉道:“難不成我從前不會?”
“你從前只會惡心人。”
兩人相視而笑,雖然知道京城里諸位的日子都不好過,可這一切,已然與他們無關。
日頭高升,熱鬧的鑼鼓震天,新一屆武林大會在周山盛大開幕。
周山派副掌門何有為激動地上臺說了一番東道主感謝陳詞,還朝著盟主表了一炷香的衷心。
這武林大會的重中之重,才算正式拉開了帷幕。
只是令眾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寒冰派來了不到十人也就算了,而率先代表寒冰派出戰的,竟是明若楠的首徒,湯圓小公子!
“寒冰派,明湯圓,請伯伯賜教!”湯圓一拱手,饒有介是地朝著上來的老伯行禮。
可臺下眾人卻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名字一喊出來,哪兒還有氣勢可言。
湯圓在臺上正打得激烈,明若楠余光突然瞥見觀戰席,有一人雖帶著草帽,但目光卻總時不時朝此處撇來。
她詫異地盯著那處,在這人再次將頭轉向她時,兩人眼神瞬間對在一起。
霎時間明若楠腦中電光火石閃過,不禁握緊了拳頭。而那帶草帽的人,也明顯一愣,似是沒想到這么快便能被發現,趕忙擠出人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