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矜

379:北堂故往事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他的確是個無心之人。

酒不醉人,他依舊很清醒。

蕭玨看著他這般頹廢的模樣卻是搖了搖頭。

“所以你是打算放遲姑娘走了?”

北堂故抬眸看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他的眼中的意思很明顯了。

蕭玨聳了聳肩,道:“既然你沒打算放她走,又何必如此這般故作姿態?”

喝酒解悶可不是他的作風,蕭玨眼中的北堂故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

“我還以為你要勸我放她走。”

蕭玨拍了拍他的肩,認真道:“就算這天下人都不認可你,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就算是錯的,他也無怨無悔。

這是他當初便許下的承諾。

“不過我還是想告誡你一句話,遲姑娘的心并不在你身上,你能留住的也只有她的人。既然你已下定決心,便千萬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此時再談情愛便顯得愚蠢了,蕭玨雖然也希望他能獲得幸福,可眼下來看,并無可這個可能。

暗探早有情報,永綏近來的動靜可不小,該怎么做,北堂故最是清楚。

“我明白的。”北堂故頷首,和蕭玨言談一番,他的目光也清明了一些。

兩人再次對月把酒言歡,就像舊時一般。

直到蕭玨醉倒了,北堂故才叫宮人來將他送下去休息了。

夜深人靜,他卻是只身一人在這宮殿里待了整整一晚。

小時候的北堂故總覺得天底下只有他的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兒子,他更不明白,為什么別的皇子可以通過努力刻苦贏得自己母親的夸贊,而他的母親卻要他做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廢人。

他的母親是大夏第一美人,也是他父皇的寵妃,人們都稱她為聞人夫人。

擁有絕世容顏卻不是她的福氣,正因為那張臉,她才進了宮。也正是因為她的美貌,導致了她香消玉殞的悲劇。

八歲以前的北堂故便是一直活在母親的陰影下,還算順遂的度過了八年的光景。

然而一切的變故正是在他八歲生辰那日。

他依舊還記得那一日他和蕭玨闖了禍,他以為母親一定會大發雷霆,便在外面躲了半日直到天黑才回去。

然而他卻遲遲沒有等來母親的責罵,整個宮殿都是一片死寂。

推開那扇門時,他整個人都呆住了,眼前的一幕,也是經常讓他夢魘的場景。

白綾三尺,取的是他母親鮮活的命。

他沒有感到害怕,只是抱著她垂在空中的雙腿泣不成聲,可那時卻沒有一個人來幫他。

她就這么死了,甚至沒有給他留下只言片語,便丟下他一個人走了。

那時候的他,簡直恨透了她。甚至連她下葬那日,他都未到她的墳前跪拜。

之后,也是沒了母親的庇佑,他才明白什么叫殘酷。

蕭家獨攬大權,整個大夏都成了蕭家的天下,他親眼看著他的皇兄們一個個遭了毒手,無一幸免。

而他,作為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子,卻活了下來。

就在他迷茫不知前路時,他才從他那懦弱無能的父皇口中得知了母親自縊的真相。

若不是聞人夫人以自己的命換了他一命,他便會和他的皇兄們是一個下場了。

這個結果,她欣然接受了。她只求著皇帝答應了他一個請求,那便是將他送出宮,做一個尋常百姓,平安順遂的過完一生。

這也是她唯一的心愿。

但皇帝食言了,他將其中的陰謀算計都告訴了他。他已經失去了幾個兒子了,蕭家掐滅了他一個又一個希望。

他不甘心北堂皇室改姓蕭,但僅憑他的力量還不能改變什么,所以他只有寄希望于北堂故。

此后的五年,皇帝便一直在暗中培養他,也成功將他變成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所以在五年后,他利用了待他如親弟弟的蕭齊,借他的手逃離了大夏。

這些都是北堂故的夢魘,也是他不愿去回憶起的往事。

他的確不懂什么是愛,因為也從未有人教過他這些。

心懷仇恨總是獨孤的,既然他抓住了一人的手,便不愿再松開了。

即便是被她唾棄也好,至少他不會再孤單了。

如此一想,他終于睡了個好覺。

探子將遲玉卿的近況傳入永綏后,在場的人皆是坐不住了。

傅淮宴更是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也讓他堅定了去大夏找她的決心。

這一次,沒有人阻攔他。

“小侯爺,你只管安心去,我等定會在后面接應你們!”沈自絮拍了拍他的肩,鄭重說道。

經過這些日子的部署,永綏已經有了制勝秘訣了,究竟效果如何,不試一試又怎會知道?

林卓也附和道:“小侯爺,這一回就看你的了!”

傅淮宴雖然走了,卻也不忘給他留下幾個幫手。皇帝知曉納蘭氏之事后,有些事傅淮宴也沒有太過避諱。自從他去了錦州一趟,納蘭氏剩余的族人便以他為首了,他此番和林卓來此,也是帶了幾人追隨的。

他們的能力不錯,也是值得信任之人,若不然傅淮宴也不會下定決心去大夏。

傅淮宴鄭重的點了點頭,略微遲疑了一下,他還是將心里話說了出來:“此去若生變故,不必顧忌我們。”

這是最壞的打算,雖然殘忍,但也是一種可能,雖然此時來說并不合適。

幾人都沉默了,有些話說出來總是破壞氣氛。

陳儻一拳打在他胸口,打得他齜牙咧嘴還倒退了好幾步。

“不許有什么變故,我要你將卿卿完好無損的帶回來!”他們兩人都要好好的回來!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陳儻也不敢若真有那一天的可能性。

傅淮宴吃了他一拳,卻是笑著的。

“好。”他應下了。

哪怕他回不來,他也會用命讓她回來。

就這樣,傅淮宴悄悄潛入了大夏,而遲玉卿還并不知曉此事。

她就這樣消沉了好些日子,就連暗中的蕭齊都看不下去了。

“小姐,你要振作起來,等你好起來了我就帶你回家!”

經由這一遭,她病了,那毫無生氣的模樣真一點也不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