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陽露出幾分慈愛來,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
她這個女兒,任性起來叫人恨得牙癢癢,可是撒嬌來,又叫人愛得心里去了。
母女倆剛剛躺下,這時孫嬤嬤卻在廊下稟報道:“長公主,趙府來人了!”
宜陽還沒開口,徐云嬌一骨碌就爬坐了起來:“可是相爺來了?”
宜陽就瞟了她一眼,難為自己方才噼里啪啦說了這么多,看來全是多余的。
你瞧,這不盼著丈夫來接么?
徐云嬌臉頰一紅,嘴硬地道:“他跟我發這么大的脾氣,難道不應該來跟我道歉嗎!”
廊下孫嬤嬤就沉默了一瞬,道:“小姐,來的是……趙府的二夫人。”
“什么?”母女倆皆是一驚。
宜陽忙下床更衣,吩咐道:“孫嬤嬤,天氣這么冷,快請進來房里坐!”
徐云嬌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仰頭倒在了床上,悶悶地道:“她干什么來了?難道是老夫人派來的?”
轉眼間,孫嬤嬤掀了簾子,領著袁氏走了進來。
袁氏屈膝見禮:“給長公主請安。”
這袁氏的名頭宜陽是知道的,整個長安城的酒樓茶肆,都在她的名下打理著。
對于出色的女子,宜陽向來是有著幾分敬重的。
也不多費口舌,開門見山的就道:“知道你們妯娌倆個關系好,難為你跑這一趟,嬌嬌今天是我急著把她叫過來的,有兩樣寶貝叫她帶回去送給你們老夫人呢。”
這話的意思就是,事情已經搞定了,趙老夫人若問起來,你替我圓個謊。
徐云嬌不懂其中微妙,趙子儀不給她道歉就算了,母親還要和稀泥裝什么事都發生!
袁氏從善如流的應了一聲是,仿佛沒發現徐云嬌雙眼都哭腫了,一臉笑容地道:“長公主說的是。老夫人今日早早的就睡下了,明兒一早醒來我便就去請安,她要是得知您這樣掛記著她,定然要樂得跟什么似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老夫人對今日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等明天我一定幫您圓過去。
宜陽欣慰的笑了,暗嘆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不像她這個笨女兒,車轱轆說了一大堆,就是聽不懂。
孫嬤嬤準備了溫熱的蜂蜜水,遞給袁氏道:“大晚上的天氣冷,夫人喝了暖暖身子。”
袁氏連忙起身恭敬地接過:“多謝長公主,有勞嬤嬤費心了。”
她抿了一口蜂蜜水,沉思著,緩緩地道:“其實,今日我是來向嫂子道歉的。”
徐云嬌本來悶悶不樂的,聽到道歉兩個字,雙眼陡然一亮,問道:“誰叫你過來的?是相爺嗎?”
宜陽無語,又瞟了女兒一眼。
趙子儀要是想道歉,早就跟她道歉了,犯得著叫上她弟媳婦來?
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袁氏明顯就是跟她關系好,不忍看她下不來臺罷了。
然而,下一句話便讓宜陽蹙起了眉頭:“你說什么?是三小姐讓你來的?”
一聽見這三個字,徐云嬌就有些火大:“她什么意思?她知道錯了為何不自己來道歉?還是做賊心虛不敢來?”
袁氏尷尬的笑了一笑,斟酌著道:“今日讓嫂子如此傷心,此事是我的責任。”
宜陽便猜到了必是事出有因,便問道:“嬌嬌,你跟那丫頭,是為什么吵起來的?”
“我一來不都是跟母親說過了么?母親您都沒往心里去,光是揪著一個和離使勁訓斥我!”
宜陽哭笑不得,徐云嬌當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能聽明白她在說什么就不錯了!
徐云嬌就又重復了一遍:“大廚房給那野丫頭送了頓剩飯,她就生氣了,綁了那管事媽媽來我房里討要說法,我看見她就火冒三丈,失手摔了個杯子,相爺知道了就逼著我道歉。”
“哦……”宜陽就看向袁氏。
袁氏臉上尷尬之色更為明顯,緩緩道:“那管事媽媽,是受了我們羽姐兒的指使……如今我已經帶了羽姐兒過來,跟嫂子親自道歉。”
徐云嬌卻是霍然起身,拒絕道:“不關羽姐兒的事!此事都是那野丫頭挑釁在先!你怎么能讓羽姐兒來背這個鍋呢,她在哪里,快請進來!”
袁氏忙拉住徐云嬌手,聲音懇切而真摯的道:“羽姐兒她做錯了事,我讓她在垂花門跪著呢。嫂子若是原諒了她,她就起來,若是不原諒,就讓她跪到嫂子消氣為止!”
徐云嬌一聽,哪里還坐得住,宜陽忙讓孫嬤嬤去接人,又囑咐道:“外面風冷,帶一個手爐讓羽姐兒暖暖手。”
袁氏和徐云嬌本就關系親密,一下子話說開了,方才的尷尬情緒一掃而空,袁氏嘴又巧心思又細,不消片刻,徐云嬌便被她逗得抿著直笑。
宜陽卻將注意力放在了趙昔微身上,問道:“聽你們這么一說,那微丫頭一出手,就將你們兩房夫人都治住了?”
袁氏沒有回答。
“用趙子儀轄制住嬌嬌,用羽姐兒轄制住了袁夫人。”宜陽眼眸閃了閃,對這個傳說中的野丫頭,突然有了幾分興趣。
徐云嬌琢磨了一下,總算回過神來:“我就說那丫頭心機深沉吧!母親您還不信!”
“不錯,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就能拿住你們每個人的弱點,并且加以利用。最關鍵的是她做得堂堂正正,你們捏不住她半個錯字,若要追究起來,反而失去道理的還是你們自己。”
宜陽不住的點頭,暗暗贊了一句,此女聰明又坦蕩,可真是前途無量!
袁氏暗暗松了一口氣,本來她還擔心長公主會暴怒,因此不敢叫趙承羽一起進來。
要說她多有歉意,那是假的,誰也不想把鍋往自己女兒頭上攬,可是趙昔微那一番話確實叫她心里沒有底兒,若真的鬧大,損失最大的必定是她的羽姐兒,光是一個嫉妒姐妹的罪名壓在頭上,就能成為她一生的污點,翻不過身來。
可她也不好說,自己是被趙昔微逼著來道歉的,徐氏那個性格是一點就炸,本來就憋著一團火呢,她哪里能這樣澆油?